后殿里,一行内侍并两个婢子,统统跪在堂中。
还是江随的小义子江槐,将情形述说了一通。
“义父,我等寻不见大公主的影子,可也未曾见人出去。除了…除了宸王殿下下响歇息的别院。”
江槐说完,微微抬眸余光扫了一眼义父的脸色。被那双凤眸一扫,脊背上顿时染上一股寒意,便再未敢做声了。
“娘娘送来的人,你等看不住便也罢了。还惊扰了宸王殿下,若是殿下问罪起来,杂家交谁出去的好?”
江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也不敢再言。早前小婢子兰青在宸王面前打翻茶盏,便被义父赠去殿下别院里。抬出来的时候,脸面几近没了血色,便又发配往辛者库,作粗活儿去了。
一旁跟着的兰秋和星瑜,此时也一言不发。更莫说那些江随都记不清楚名字的内侍。
江随撂了手中茶碗,方淡淡吩咐下去。
“都跟杂家往别院门前请罪去。”
玉昀重新梳妆打点好,方见皇叔也披上了一身墨色大氅,正拉开了寝殿的房门,唤了人来。
迎来门口的少年,一身深青的蟒袍,补子上刺绣麒麟。年少还未长高,眉目之间却是英气十足。“少主,什么吩咐?”
玉昀却也奇怪这般称呼,若是皇叔身旁手下,总该称呼一声殿下才是。少主之词,多似江湖山匪之流…
“外头怎起了火光?”
那位小将军答道,“江随等人在外候着,道是与少主赔罪来的。”
皇叔这才侧眸过来,与她道,“是在恭迎着大公主呢。”
“……”玉昀合掌在一双袖口里,走了上去。她方已将自己打理得妥当,与从陆府上出来时无二。心中便回复了些许底气。“皇叔也请。”
别院大门被小将军一把拉开,十余盏灯笼候在门外。为首的一人,红袍玉面,一双凤眸似很是忧虑,见二人出来,忙是一揖。
“扰着殿下清净,奴才等人有罪。请殿下轻责。”
从傍晚见江随陪同在宋妃身边起,玉昀便未曾见过如此低眉顺眼的掌印。
只是话落之间,江随便已抬眸打量了一番二人神色。
宸王面色沉冷,下响的时候,还是发了寒病,此时似早已康健。
大公主端庄矜贵。方那些合欢之物,哪里像是有过作用。
却听宸王开口道,“掌印得罪的,是大公主。该请大公主轻责才是。”
江随一怔,方忙笑着看来玉昀面上,“是奴才等不知好歹,未曾伺候好大公主。还请殿下轻责。”
“……”不说江随便是皇叔的人。且说,当着这么多不知底细的人叫她来问责,她又能问责什么呢?是要她亲口道出自己方有多么不堪么?
玉昀洞悉处境,便只先将事情抹平:“是本宫借掌印的地方歇息片刻,掌印何罪之有。方扰着皇叔,下了一局棋的功夫,这会儿已有些乏了,便就请掌印使人送本宫回玉檀宫吧。”
这也与江随意料无二。当着众人,大公主便难以问责。他忙已应下声去。“那奴才这便让人送殿下回去。”
宸王又道:“孤也乏了,便不送大公主了。霍广替孤送客便是。”
那称呼作霍广的,正是那身蟒袍的小将军。江随再是不臣,待皇叔却依旧敬畏。有皇叔的人相送,玉昀倒也放心些。
从养心殿里出来,北风又烈了几分。那叫江槐的小内侍送上个汤婆子。玉昀却不敢再碰了。只往小将军身旁贴了贴。又加快了些许步子,回到玉檀宫,方算是安全。
别院门前,江随还在候着,唯恐主子还要怪责。然而宸王目送走了大公主,便转身往别院回了,并未多多说什么,他方忙恭候着道了声,“殿下慢行。”
一旁婢子兰秋却从地上拾起什么东西,送来跟前。“掌印,好似是大公主身上的东西。”
白玉雕骨的小扇,下午的时候,他便拾过一回给人了。正要从兰秋手中接回来,却见主子停住了脚步。微微侧眸来,目光正落在兰秋手上。
江随也只好将那玉骨扇接来,亲自送去宸王眼前。
“殿下,确是大公主身上的小饰物。”
宸王抬手来,从他手中将东西接了过去,苍劲的指节在玉骨上细细摩挲,最后落在扇柄顶端那枚焦黄的琥珀上。轻按下去,便有寸长的小匕首弹出。
江随略有吃惊,不知这东西竟藏着机关。
却听主子缓缓道,“是给女子作来防身的东西。”
罢了,又见那双长眸看向他来。其中意味不明,却透着十足阴寒。
“这东西烈性,你是拿不住的。”
“孤便先替你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