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尽头是个密室,里面没人,却点着灯,光线不算太亮,却足够清溪看清里面的陈设。
可真的看清楚了,脸却唰的就白了,整个人如坠冰窖,僵在了原地。
这是一个四方规整的暗室,没有窗户,除了两盏油灯,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暗室的正中央是一截粗壮的树根,自顶上扎下来,又没入更深的地底。那一瞬间清溪就明白,这个暗室是修建在李宅后院那棵海棠树底下的。
但最让她觉得恐惧的,不是树根,而是它后面的东西。
绕过树根,暗室的尽头竖着一副刑架,架子后面,是满满一墙的刑具,个个带着暗沉的血迹,泛着渗人的寒光。
而那架子上,一条玄天寒铁的链子挂在那里,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正阴恻恻的看着她。
“贱人!你究竟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我要的东西呢?!给我!你快把它给我!”
“贱人!”
“……”
梦里那个粗粝的声音好像又响了起来,清溪颤了一下,眼前逐渐蒙上一层血红色的雾,在扭曲朦胧的血雾里,梦和现实交错重叠,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软鞭挥动和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乍起,这时有人从背后碰了她一下,清溪本能的一个瑟缩,险些痛呼出声。
“凝神!不要被影响!”清溪被拉着转了个方向,还来不及反应,后颈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摁住,下一刻,她的额头抵在了沈浮白肩上。
清溪这才浑浑噩噩反应过来,是她师父来了。
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清溪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那片血色才渐渐消退下去,还原出这屋子里真正的景象,只是她还被沈浮白按着,看不得全貌,只能从他肩头窥见一隅。
好一会,清溪才埋在沈浮白的肩头闷声说了一句:“君上,这个地方……我曾来过。”说完又觉得不对,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纠正道:“不对,是我曾见过,在梦里。”
沈浮白沉着脸拢住她,手指还放在少女光滑白皙的后颈上,指尖的触感有些陌生,他不适应的动了动手指,听见她的话,也不觉得意外,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
刚刚才一踏进这间暗室时他就觉得不对,里面那一股魅妖留下的甜腻香味扑面而来,想避都避不开。
沈浮白自己不会被影响,可清溪不同。她的修为本就没有沈浮白高,又是混元灵体,不似寻常修士那样只有属性单一的灵力,世间一切的属性都可以被她吸收,同样的,也更容易被这些擅长蛊惑人心的妖物钻了空子,摄住心魂。
其实要驱散这种影响有许多的方法,以他的修为,随意在清溪身上用灵力点一下就可以,但身体的反应大于脑子的思考,待他自己反应过来时,清溪已经被他拢在身前了。
此时沈浮白皱着眉,一半是因为着了魅妖的道而不爽,另一半,便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想护着这人。
只是因为那张脸吗?
沈浮白将那只放在清溪后颈上的手拿下来,另一手用了点劲,似乎想将人推开,可清溪却先他一步抓住两手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沈浮白侧眼一看,眼前小姑娘的脸还白着,额头上全是冷汗,若细细感受,依旧能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
推人的动作一顿,沈浮白眼神闪了闪,放开了自己的手臂,像个竹竿似的,任她抱着。
“你梦里都看见什么了?”
许久,沈浮白才淡淡问了一句。
此时清溪已经调整得好受一些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目前这个姿势似乎有些不妥,连忙松了手,红着脸退开半步。
“弟子……弟子方才吓迷糊了,冒犯了君上,还请君上恕罪。”
沈浮白心说你冒犯得还少吗?但看小姑娘似乎真的很懊恼,手指都快被她抠破了,他冷哼一声,又问了一遍:“先说正事,你都在梦中看见什么了?”
清溪抿抿嘴,将之前做的那个梦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沈浮白听完之后,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囚禁?鞭打?”
他的语气很危险,清溪打了个寒战,点头:“是,受鞭打之刑的时候,不仅是皮肉之苦,好像每打一下,神魂都会随着鞭子被抽走一部分。”
“君上,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清溪拧着眉,终于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与李家与那海棠花妖都毫无关系,为什么能看到他们的记忆?
沈浮白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个刑架前面,顿了顿,挑起了那根搭在上面的软鞭,暗黑的鞭子尖上带着细小的倒刺,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的血肉,经过时间的风干变成褐色的一块一块。
“因为那只魅妖。”沈浮白垂眸凝着那条鞭子,指尖捻了捻,留下一片暗红的痕迹,看得清溪瞳孔一缩。
“魅妖?怎么会是魅妖呢?不是海棠……”话说一半,自己先停住了。
因为她猛然反应过来,不论是花妖也好,受害者也好,他们最先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是听李昌平讲的,再加上满街的海棠花,她才先入为主的信了。
现在看来,海棠花妖是假,李家恐怕也不只是个受害者而已,至少,他们绝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