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她上上下下再看他两眼,颇有些迟疑:“你...你这身打扮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萧承琢却像故意要臊她似的,学着她先前的作态抬袖挡在唇边轻笑一声,轻声调侃道:“你为出其不意让尔兰着男装,我为掩人耳目自己着女装,本质没有什么区别,怎么你做得,到我就成惊世骇俗了?”
话音刚落,他便对着她撩起一小角纱帘,冲她眨眨他那勾人的桃花眼,变了语调缱绻地续道:“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虞易安被噎了一瞬。
明明之前说好了不再这般作态,这才多久,就又故态复萌了。
那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忍住瞪他的冲动,撇开眼没好气道:“您又来了。”
“您?”萧承琢却被这个字眼勾起了兴趣,憋着笑意反问一声。
他放下纱帘,双手撑到木栏上,望向湖面戏谑道:“几日不见,二姑娘怎么就与我如此生疏了?过去你可从未称呼我为‘您’过。”
他刻意地将您字说得又重又慢,配上他那低沉的嗓音,酥酥麻麻的,惹得虞易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单手抱臂抖了抖,瞥他一眼澹然道:“是我过去失礼,合该称‘您’表达对您的尊重。”
“哦......是么?”他故作恍然大悟之态,紧接着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语带遗憾:“倒是我的疏忽了。我亦万分尊重二姑娘您,往后,我也该以‘您’相称二姑娘才是。”
这阴阳怪气的几句话一出,就让虞易安恶寒不止,险些想要倒退两步离他远些。
瞧她面露难色,萧承琢心间暗笑,嘴上再接再厉故意道:“怎么了二姑娘?‘您’可是有什么不适?”
虞易安听着这恨不得说出九曲十八弯的‘您’字,终是忍无可忍。
她侧目瞪他一眼,憋着气让步:“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萧承琢这才轻笑一声,又回到懒懒散散的模样,大度地点点头:“行。”
明明胡搅蛮缠的是他,被他这么一闹,却像作她才是胡搅蛮缠的那一个,他反倒成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地放过了她这一回。
虞易安语塞不已,又怕了他那做作的模样,只得无力地再瞪他一眼。
萧承琢感受到她略似凶狠的目光,低下头去微微一笑。
他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便轻咳一声,另起话题:“好戏要开场了。”
她顺着他的话音看向湖面,果真,云家的赛手已经在逐个登船了。
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壮年大汉。
紧身的装束显得他们的块头更壮更结实,虞易安越看越觉得心虚。
不对!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骤然站直了身子,细细往湖中看。
她没看错,其中有几人的脚步果然虚浮,精神也不怎么好,瞧着像.......宿醉?
只一刻,她就想明白了个中症结,侧目问他:“醉酒?”
却见萧承琢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我的人费尽功夫只醉倒半数,他们还另备有替补,最后才堪堪对六人起了作用。”
一只龙舟,统共就二十四桡手,他一下废了对面六个竟还觉得可惜。
她再瞧一眼他被纱帘遮住的眼睛,心中对他的手段有了些别样的认识。
虞易安将视线转回到湖面上,轻轻数一声:“第一道。”
“嗯?”
萧承琢以为她在与他说话他却没听清,便凑近些附耳过去。
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帷帽,纱帘之上居然还绣了两朵芙蓉。此时他微微侧身,纱上芙蓉正巧映在他流畅的面颊轮廓间,瞧着仿佛天生长在脸上的一般。
她再细细描摹似的看几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芙蓉面?
虞易安被自己的联想逗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笑得突然,萧承琢没明白为什么,便没吭声,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笑够了来给他解惑。
谁知他越是一脸无辜茫然,虞易安便越是笑不停。起初还只是弯了嘴角,这会儿却抿着唇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萧承琢:“......”
他从来不是耐心的人,眼下瞧她没有一点儿要停下的意思,抬了手就要撩开纱帘亲自“帮帮她”。
这下虞易安倒是一下就止住了笑,同时不吝伸出两手一把将被他半撩起来的纱帘交叉着扯了回去,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清了清嗓子道:“咳...有人来了。”
说着话,怕他自己再要撩开纱帘找她算账,手便一直紧紧抓着纱帘,无意中靠他更近一些。
萧承琢看着置于他颌下三寸的一双白净纤细的手,愣了一瞬。
而后他抬眸看看眼中余笑犹在又多了几分狡黠的她,忽地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有人来了?”
“嗯!”虞易安理直气壮点了点头,凑近些小声道:“我们安静看比赛吧。”
她不自觉地说出我们,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与萧承琢划到了同一个阵营里。她说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萧承琢听时却觉得有几分意思。
他把这声我们在舌尖细细品了品,莫名觉得愉悦:“看吧。”
不再追问她为何而笑。
虞易安这才暗暗松一口气,松手放开了他的纱帘。
她转身望一眼正台,却又正巧对上了云如意意味不明的目光。
今日云如意想来也是在外形上下了一番苦工,光是那副头面就几近要晃晕了眼。哪怕隔着一条湖,虞易安都能轻松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
她对着那头沉稳一笑,与云如意直直对视,也是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嘴里却叹一声对着萧承琢说:“这下我要是输了,可就没脸见人了。”
萧承琢没错过她这场戏,听到她的话低低笑出声:“放心,不会让你丢这个人的。”
虞易安轻哼一声,嘟囔一句:“最好是。”
就在这时,尔兰击着鼓,照着计划脱了外衫露出裙装,将先前束起的发也尽数散开,嫣然一笑后击出了最后一记鼓声。随着这一声鼓声,虞家的赛手们一个个蒙着面纱缓步行出。
众皆哗然。
“快看快看!姑娘们划龙舟!”
“这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