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牛承认他心动了。

可是看着水镜中为了他专心记录着老伯每一句话的神女娘娘，他又瞬间清醒了。

神女娘娘为了帮他脱离苦海，这么努力的替他想法子，结果他却想利用神女娘娘来获得功成名就？

这未免也太过卑鄙了些。

“好了，我已经全记下来了，要是以后你不记得了，找我翻翻笔记本就成了。”

“啊，我好像忘了问你识不识字。不过也没关系，我写的都是简笔字，应该跟你们的文字有所区别，到时候我重新念给你听就是了。”

赵阿牛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心中不敢再有妄念。

【回神女娘娘话，我跟着村里的秀才学过识字，娘娘您写的字我虽认不全，但是刚才老伯的话我也都认真听了，若是有不清楚的，恐怕还得麻烦神女娘娘您指点一二。】

神女娘娘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惹得他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更加羞愧。

【敢问神女娘娘，此等神法娘娘是只传授于我一人，还是……】

他虽然有想要惠泽于世的想法，但是这神法都是神女娘娘赏赐的，自然要先问过神女娘娘的意思。若是神女娘娘不愿将此法传授于他大宁朝，他也不能强求。

水镜那端的神女娘娘沉默了一会，正色道：“我当然是希望大宁朝的所有百姓都知道这些办法，但是它们不能成为封建统治阶级桎梏民众的枷锁，不管是什么人都应该享有同等接受知识的权利，而不是将知识控制在贵族阶层的手里。”

纵然赵阿牛对于这些名词并不太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他听得出，神女娘娘是不想让这些神法落入朝廷之手的。

这与他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的大宁朝奸臣当道，便是他们这等小民都知道当今皇上已经被架空了权利，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若是将这些神法上交给朝廷，不知多久才能真正传达给全天下的百姓不说，怕是还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贪官借机鱼肉百姓。

【我明白神女娘娘的意思了，我会尽我所能将这些神法传播给大宁朝的百姓。】

可是他却看见神女娘娘摇摇头：“赵阿牛，你要传播的不是神法，而是探索的思想。”

思想？这是赵阿牛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敢问神女娘娘，何为思想？】

“就是一种观点和观念体系，我所在的时代，大多数人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们受到各种思想的冲击与熏陶，从而形成自己独有的意识。”

赵阿牛更加迷茫了，他不过是一个庄稼汉，不需要也不想去入仕为官，要“思想”“意识”做什么？

就像寺庙里的和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天下的农民不都一个样，能活得下去就足够了。

国家大事总有那些读书人去操心，他们只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本分分种好田就行。

“不管是这些防治虫害的方法也好，还是你想知道的杂交水稻的技术也好，这都是先辈经过探索实践出来的。你先前不是也自己摸索出了如何进行小麦的纯系品种的选育吗，你瞧，这便是你所拥有的勇于探索的思想。”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渺小的，如果全天下的农民都有这样的思想，那还怕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吗？”

赵阿牛的心再一次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神女的话就像是将他心中一扇上锁的门重新打开来。

若是真如神女娘娘所说，那这世间何愁还有饿殍，何愁还有人欺辱农民！

【神女娘娘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赵阿牛发誓，定要将这探索之光照耀在我大宁朝每一寸土地上！】

“赵阿牛！好啊你，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又在这偷懒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赵阿牛还在幻想着将来的盛世是如何的绚丽，却被一道不合时宜的怒吼声打破。

他看向正挽起袖子，准备给他几拳的大哥，头一次鼓足了勇气用手甩开了大哥凶恶的拳头。

赵阿马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弟弟，惊诧于从来只敢抱头求饶的赵阿牛竟然敢反抗他了。

他正待重重骂上几句，却听赵阿牛沉着镇定地说道：“大哥，我要分家。”

这是赵阿牛第一次提分家，也是人生第一次反抗赵阿马。

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到尿裤子，可没想到话真说出口，倒是比想象的轻松很多。

“分家？你脑子被驴踢了是吧，想都不要想！”

赵阿牛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头脑清醒，他并不理会赵阿马的恼羞成怒，只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