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殊把小孩扶起来,这才发现对方竟并不比自己矮多少,可对方眼神澄澈,一看就涉世未深,他一个穿书过来的,喊人一声小孩也说得过去。
两人站在摄像头正对面,谢常殊不知是说给少年还是说给摄像头:“打架是不对的,我刚刚是迫不得已。”
小男生不说话,却突然紧紧抱住谢常殊的腰,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浑身轻微地颤抖。
谢常殊感觉自己腰要断了,没忍住呛咳了声。
分开后,谢常殊道:“我叫谢常殊,你叫什么?”
小孩声音沙哑,应该是伤到了声带,颤声叫了句:“殊……常殊…哥。”然后才道:“我叫虞枭。”
谢常殊把人半扶半抱弄上车,“哪个枭?”
“枭雄的枭。”
谢常殊笑了声,偏头瞟了眼还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脸色苍白,英眉浓密,眼窝内陷,眼珠黑宝石般圆润闪亮,完全不似第一眼见到的死寂,鼻梁高挺却不过分锋利,笑起来时还有俩酒窝。
这么可怜可爱的小漂亮,和这个名字不太相配。
小孩在扑车时伤到腿,他把人送去医院,医生扒开衣服的时候,谢常殊才看见对方身上还有许多旧伤,鞭痕深深浅浅,新旧交错,瘦削的背上还印着几个巨大的脚印。
谢常殊原本还在想怎么摆脱小孩一直拽着自己的手,现在一看却下不了手了。
“谁干的?”这是问了句废话,刚把他从人贩子手里弄出来,又看过那俩人贩子的态度,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简直没有王法了。”他愤怒至极,手掌却温和地拍拍小孩的手,安抚:“别怕,你已经逃出来了。警察叔叔会帮你做主的。”
岂知少年一听这话浑身一抖,他抬眸,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谢常殊,眼中盖了层薄薄的水花,长长的睫毛小蒲扇似的,尾尖勾着璇,可怜巴巴的模样,勾得谢常殊有些莫名发慌。
这小孩,长得过分了。
谢常殊嘶了声,他身上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颜控成病了。当即问:“怎么了?咋要哭了?”他对上药的护士说:“小姐姐,咱再轻一点呗。”
护士小姐姐没忍住笑了声,“再轻我干脆隔空点了。这药上起来凉凉的很舒服的。”
谢常殊只好轻轻拍了拍小孩脑袋,“不疼,那你怎么了?”
“常殊哥把我交给警察后,就不管我了吗?”
这一声哥叫得依赖十足,仿佛自己就是对方的天一样。谢常殊年轻地骨子里有点英雄主义,还真舍不得就这样不管了,可都有警察了,他还能做什么?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德叔带着警察进门。
警察那边在问话做记录。
流程走了一半,过程中自己的手指一直被虞枭紧紧抓在手里。
“乖,哥哥去上个厕所。”
少年急忙问:“你还回来吗?”
谢常殊憋得太久,已经飞快出了门。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却见原本井然有序的病房变得鸡飞狗跳,一拉开门,身体突然被人勒住抱紧,对方还在不断发抖。
谢常殊登时皱眉,顺手被人肩膀揽住:“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众人:咱也想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德叔也对眼前的情况颇为傻眼,出来解释:“你去太久,他等不到你着急了,非要去找你。”
谢常殊:“……”
他低咳一声,不带脾气地安抚了两句,牵着人坐回床上,重新输液。
虞枭在谢常殊眼皮下非常听话,仿佛之前那个状若癫狂的人不是他一样。
德叔看到这孩子在自家小少爷面前乖顺得跟只猫咪似的,总觉得割裂。
这俩变脸狂魔凑一堆了。
流程走到最后,虞枭越来越沉默。
谢常殊本打算让虞枭跟着警察离开,可虞枭完全不亲近警察,甚至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厌恶。
谢常殊觉得这样不行,劝告:“相信警察叔叔,他们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虞枭明显对谢常殊说的话不感兴趣,却没厚着脸皮粘着谢常殊,只问:“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谢常殊:“当然可以。”
虞枭点了点头。
临了,谢常殊突然问:“叔,他这个具体该怎么解决?”
警察叹气:“联系他父母。”
谢常殊突然想起件事,“我听那两个人说他是被他爸妈卖掉的。”
警察无奈摇头:“实话跟你说吧,其实这孩子我都认识了,头一次是跑丢了,我们去调解才知道是因为家暴,罚也罚了。第二次也是劫了一批人贩子,里面就有他。第三次是童工,这是第四次……他爸妈都是很偏的村里的,协议大都是口头交易,我们跟了好几次,拿不到实质证据,我们也没办法真做些什么。”
谢常殊猛地顿住,“所以你们现在又要把他送回家?”
“父母健在,身体康健,总不能送去福利院。”
谢常殊看见小孩形单影只的模样,突然说:“他伤都还没好,过段时间我送他回去吧,你看,我们认识。”
那位老警察仿佛洞悉他的想法一般,只说了句:“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谢常殊:“他刚刚考上高中,等他高中毕业,也就成年了。”
虞枭今年十六不满,因为营养严重不足,看上去更小些,家在离城市很远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