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市城市历史文化悠久,S省的文化中心,但经济水平却被隔壁只有200年城市历史的常平市吊打,勉强搭上一线城市的末班车。
地铁是城市经济发展的标志,建安市直到2014年才有了第一条地铁线,这其中有资金不足的原因,也有地形特殊的原因——建安市地下水资源丰富,隧道挖一半不是脚下积水就是头顶漏水。
这条好不容易规划出的地铁线,也是从一个郊区到另一个郊区,图了个面子好看。
黑色卡宴里,林深透过后视镜觑着后座上的女人。
女人五官精致,脸部线条流畅,锐利的下颚线给这张精致漂亮的脸添了一丝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
丝绸质地的白衫半开着,漂亮的锁骨裸露在空气中,如瀑般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胸前,阳光被黑色的防窥膜弱化成为微光斜照在她的身上,像是蒙尘的明珠。
“老板,”林深试探地问,“我知道有条路能快一点,要不咱们换条路?”
顾疏放睁开眼,嘴角一弯,幽幽道:“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句话已经晚了吗?”她瞥了眼窗外,神情恬淡的在林深心口捅刀子,“林深,你要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我还不想提前去警局报道,不用换了,我权当是欣赏建安风光了。”
林深暗自翻了个白眼,腹诽到:“您现在被堵在这儿,最显眼的“风光”就是不远处的人民医院了,这是准备把医院的大楼印在脑子里吗?”
他是一年前回国的,顾疏放安排他提前回来安排工作室的事情和对接一些活动。
顾疏放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他一个助理,但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优秀,主要是因为他深谙“少说话多做事”和“老板的事少管”的职场硬道理。
一开始,顾疏放要把工作室落户在建安的时候,也不理解过,但他还是闭嘴了——万恶的资本主义有他们的行为逻辑,只要不缺了我等工薪阶级的工资,爱咋折腾咋折腾。
事实证明,他选择闭嘴是正确的决定。
顾疏放不仅没少他工资,甚至因为他回国,发工资的时候还考虑到了通货膨胀,多加了5000美金的补贴。
“大概还要堵多久?”顾疏放问。
林深抬头看了眼前面望不到尽头的车,长叹了口气:“少说还得堵一个小时。”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利落的关门声,没等他反应过来,顾疏放敲了敲他的窗户,说:“帮我把行李送到酒店,要朝阳的房间。”
林深忙问:“老板,你去哪啊?”
——路都没认全,你丢了咋整啊?!
顾疏放没有回他,慢悠悠地走出了拥堵的车流,走进了人群中。
——
俗话说,从相亲对象的各种条件里,能侧面看出在媒人眼中自己是个什么熊样子。
林一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泛着光的大背头和傲视群雄的发际线,陷入了自我怀疑——她到底是那个环节没有做好,让田女士觉得自己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一笑自觉不是看脸的人,对物质条也没什么要求,现在社会,能找个合眼缘谈得来的就已经很难得了。
尽管她就像是个恋爱绝缘体,从小到大,身边关系算是不错的异性只有王二胖。
但王陆能叫异性吗?王陆就算在她面前裸奔,她也不会有除了丢人以外的其他想法。
林一笑本人对恋爱结婚都不迫切,人生那么长,都是光秃秃的来,日后大概率也是要独自走,如果一个人能过的很好、很充实,恋爱和结婚就显得没那么必要。
可她已经28岁了,留给她单身的理由不多了。
读书的时候还能找借口说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都到了随孩子满月钱的岁数了,总不能说自己想出家吧。
俗话有说过,人活着没有点阿Q精神是撑不下去的。林一笑逃避不了相亲,干脆就换了个思路给自己洗脑——相亲嘛,无非是多认识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没什么损失,就当是进行了一场业余时间的社交。
一番自我洗脑后,林一笑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排斥相亲了,甚至还画了淡妆赴约。
“高质量”男性姓吴名亮,和她一样都是博士,她是医学博士,吴亮是经济学博士。
吴博士现在在税务局工作,属于在编人员——林一笑松了口气,怪不得他能进田女士的准女婿名单。
吴亮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抿了口咖啡,眉目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说:“林小姐是伐,听田阿姨缩您是位doctor啊。”
林一笑咖啡差点呛到嗓子——好嘛,这说话还是带口音的洋腔洋调。
她当时就想放杯子走人,但离上班时间还有仨小时,现在走了,回去田女士能和她絮叨一个钟头。
她强扯出一个笑脸,问:“吴先生是在上海读的大学吧?”
“对的啊,林小姐怎么知道啊?田阿姨讲的吗?”
林一笑讪笑了笑——您都那么努力地拽洋文了,我再继续装不知道多少有点不识抬举。
王二胖还没下班,现在没人能救她,林一笑只能耐着性子听吴博士自卖自夸:“林小姐,咱们既然是相亲,在我眼里林小姐就算是我的妻子了...”
林一笑尬笑点头,心里想:相亲就是你妻子了,你也不怕重婚进去!
“您的条件是很好的,”
林一笑:谢谢您的肯定。
“不过就是这个学历啊,太高了,女人学历太高了就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这样不好;工作岗位也不太合适,急诊医生我是知道的呀,太忙了,等咱们有了孩子你能有时间照顾孩子吗,还是把工作辞掉换一个清闲点的更好。”
林一笑愣住了,确认这话真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后,最后的一点耐心和礼貌都消耗殆尽,没有当场炸毛全仰仗于这些年在急诊上和病人家属打交道练出来的涵养。
“不好意思,”林一笑穿好外套,抽出三张粉红色人民币放到了桌子上,“刚刚接到通知,我得回趟单位,之前和同事来过这家店,他们家消费水平偏高,让您一个人负担费用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快月底了,这次算我请了,咱们就别再见了。”
“林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林一笑懒得和他浪费口舌,走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垂眸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居然听那位“无良”先生胡说八道了两个钟头。
林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初夏的风还带着暮春的缠绵,吹得人像陷入了柔软的棉花团里,郁闷的心情被一点点的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