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准备也是勾引,和被拒绝后偷偷下药的勾引。
但万万没想到,严息他,不,是她,她是个女人。
是个女扮男装,如假包换的女人。
更叫人措手不及的是,阿依古丽知晓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换句话说,就是药已经下了,人已经亲了,周公已经在向她们招手了。
偏偏到周公之礼的环节,才发现出了岔子。
若是当时独独是严息中了药,那其实还好,她可以把人拖进冷水缸泼醒。
若当时独独是阿依古丽中了药,那其实也还好,她可以自己跳进冷水缸里清醒。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阿依古丽怕自己中途萌生退却之意,便给自己喂了药。
她又怕严息定力太好,便给对方也喂了药。
所以……
荒唐的一夜后,天还没亮,严息就拉着南知忧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夜一别,便是三年了无音讯。
是了,这样一个夺走自己清白,又被自己夺走清白的女子,谁会想要去见她呢?
可是阿依古丽却总也想起那夜。
严息的温柔,严息的强势,严息紧咬的下唇。
“后来呢?”
后来?
因为那次的逃跑,她回去后,被她那爹杖责了几十,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休养好身体后,在得知大周已经换了皇帝后,她求见了启国皇帝。
这一次,她主动请求入大周皇宫。
再后来,娘亲染了病,逝世了。
死前,娘亲拉着她的手说:“娘死了,阿依古丽就能无所顾忌的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去吧,孩子,去找你的心上人,和他远走高飞吧。”
尽管她从未提及,可是娘亲却一清二楚。
所以,她无牵无挂的来了大周。
没想到上天怜悯她,让她遇见了南知忧。
“所以,你是想从太后口中,得知严息的下落?”
道完这段往事,夜幕已经完全低垂,月光明朗,为柳羡月莹白的脸庞,渡了一层柔光。
此刻的柳羡月已经消减了先前的威势,整个人恬静柔和,提着宫灯站在那里,仿佛误入凡尘的月中仙子。
较之先前,此刻她的问话,终于是真真正正的柔和了。
阿依古丽心中也不再那么害怕,她点点头,回答道:“我想太后和她师父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她师父的下落。”
“知道严息的下落之后,你打算如何?”
这个问题让阿依古丽陷入了沉默。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只是想知道严息的下落,想知道她过得如何,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女扮男装。
想知道这三年,有没有过哪怕一刻一息的想过她。
轻笑一声,柳羡月抬脚迈上台阶,提高手中的红木纱绢六方花灯,使之靠近阿依古丽照亮她的神色。
“既然对严息念念不忘,何不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
阿依古丽立刻摇头:“不行的!”
“为何不可?”
那夜的事太过荒唐,启国民风开房,她性子大大咧咧,都尚且用了许久才消化这件事,更别提严息那正经刻板的人了。
阿依古丽还记得那天夜里,严息在面对她的勾引时,不停的说,“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大防”等等话语。
只怕是她会恨不得杀了自己才对。
更何况,这女子与女子之间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要不是那一夜,阿依古丽也不知道原来女子和女子也可以行夫妻之事。
不仅可以行夫妻之事,还可以有如果男子对女子,女子对男子一般的感情。
阿依古丽花了两年才接受,她不觉得一个自幼读惯圣贤书,还女扮男装的人,会接受这种,这种奇怪的事。
她把这些事藏在心里太久了,今日说出来,反而有些轻松感。
她看向柳羡月,已经做好了被嘲讽被辱骂的准备。
但后者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神色,且这温柔不仅真挚,而且还有几分追忆之感。
见阿依古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审判,柳羡月笑了笑,道:“其实你与我之间,倒有许多相通之处。”
同样的被人救,同样的对对方心动。
不同的是,在被救的当时,她便已经知道对方是女子身份了。
不同的是,她意识到自己与常人情感的相左,是很早以前便发现的了。
阿依古丽瞪大眼睛:“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你也喜欢女子?”
她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比宫灯里燃着的烛火还要大一些。
柳羡月喜欢女子,柳羡月也喜欢女子,柳羡月……柳羡月喜欢南知忧!
看阿依古丽已经猜想到答案,柳羡月面上浮着浅浅的笑,温和开口。
“既然已经坦诚相待,那你何不与我做个交易?”
“交易?”
阿依古丽困惑不解的看着柳羡月,似乎一时不能理解这个词语之下的含义。
柳羡月面上浅笑不变,黑沉沉的夜色铺压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裹住,她手中提着的那盏红木纱绢六方花灯亮着,如豆的灯火驱赶了那些扑过来的黑暗。
她道:“我可以帮你问出严息的下落,可以帮你寻到严息的下落,甚至,我可以帮你出宫,与严息相见。”
阿依古丽的心砰砰直跳,这是她只敢幻想却从不敢奢求的事情,如今却如此轻易的从柳羡月口中说出,怎么叫她不心驰神往。
“可,可是,你也在宫中,如何寻人?还有,皇上那边……”
“这些,便与你无关了,你只告诉我,你愿,还是不愿?”
激烈的心跳没有停止过,阿依古丽看着柳羡月,两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她不敢全然相信柳羡月,却又只能选择相信柳羡月。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和迟疑之后,柳羡月等来了阿依古丽的回答,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