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煦恩仓惶逃回家,赶上早餐客流高峰,进门时正好有一群小学生嘻嘻哈哈地涌出来,愣是把半只脚跨过门槛的他又推出去了。
他退后几步,走到旁边避开,等人都走了,他才悻悻地拂袖进门。
汤铮这个二愣子,平时粗心大意,今天不知怎的突然眼睛尖了一回,抬头一看见他就问:“哥,你脖子上怎么挂着根红绳?”
他还手贱地直接手指勾着绳子,把藏在衣领里的玉佩给掏了出来:“哇,玉观音啊!哪来的?”
汤铮自以为很搞笑地张口就来:“季巍大哥送你的定情信物吗?”
你就说大哥的面子往哪搁?
汤煦恩老脸一红,赶忙骂他:“别胡说!你这个嘴真想给你缝上!这是季阿姨送我的,去她寿宴的小辈人手一个,什么定情信物……”
汤铮继续踩雷:“呀,是我说错了,这是婆婆送的见面礼啊。”
汤煦恩差点没呕血:“你滚干活去!”
汤铮从小就是缺心眼,被骂习惯了,绕开走,说:“大哥你好没有幽默感哦,一笑了之不就好了,有必要这么认真吗?真是的……”
汤元温吞地说他:“二哥你别拿大哥的私事开玩笑,特别是有关季大哥的,你说你这人不长记性?”
汤煦恩觉得果然还是小弟最好,最贴心。
但他仔细一想,等等,这还是不对劲啊!
汤煦恩很想解释解释,只是话到嘴边,却觉得,多说多错,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还是不说为好。
汤煦恩总觉得心神不宁。
在家也不安全,等季巍醒过来,肯定说不定会找上门要他给个说法。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鬼使神差、莫名其妙。
可这都第三回了……
他既没有喝醉,也不是在睡觉。
完全是在自主意识下,送到人嘴边给人随便吃。
太羞耻了。
太羞耻了!!!
汤煦恩一边想,一边埋头擦桌子。
到了九点多,店里客人少了,汤铮跟汤元也有空闲下来站在一边聊天。
汤铮摸摸下巴,说:“你看大哥擦了几遍还擦,他是把桌子重新抛光一遍吗?”
汤元问:“啊?那我是不是要去给大哥买个桌面抛光油?”
正聊着。
汤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嗓门大,声音高高的:“喂?季大哥?”
还能是哪个季大哥?
汤煦恩手上的动作一滞,身体一僵。
汤铮:“你找我大哥?我哥回来了啊,就在店里。”
“你找他直接打给他不行吗?为什么打给我啊?”
汤煦恩感觉心像是一下子被攥紧了。
他掩饰般地机械擦拭着桌子,实则在注意着汤铮那边的电话,离得太远,完全听不见季巍在说什么。
突然。
汤铮一惊一乍似的拔高声音:“啊?!”
又缓下来:“……哦。”
“那好吧,我去跟我哥说。”
说什么?
汤煦恩憋着一口气,想听又不太敢听。
汤铮都没走过去,隔着半间店,冲他嚷嚷,大大咧咧地说:“大哥,季大哥让我转告你,你有东西落在他那了,等会儿他给你送过来。”
汤煦恩立即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有东西落下了?什么东西?他没收拾干净?
汤铮问:“大哥,你慌什么啊?哇,你脸都红了。”
汤煦恩不承认:“哪、哪、哪有啊?”
汤煦恩先是掏了掏自己的兜,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越想越着急,实在想不起来,便找了个借口去后面的屋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内裤有没有穿错。
他一看,没穿错,那是什么落下了?
汤煦恩想不明白。
汤煦恩像只迷路的小狗一样,在屋子里着急地转了一圈,然后走出屋里,心虚地同汤铮说:“你给季大哥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
汤铮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啊?”
汤煦恩推托说:“我手机没电了,让你打电话你就打,不要跟大哥叽叽歪歪,你得听我的话。”
汤铮掏出手机,嫌麻烦地说:“唉,你们俩这是吵架了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吵架。”
汤煦恩:“没吵架。”
汤铮已经把号码拨出去,手机贴在耳边,但还没接通,问:“那你们是怎么了?”
汤煦恩沉默,又改口:“算了,你就当我们是吵架了吧。”
汤铮是更一头雾水了,纳闷地嘟囔:“吵架就吵架,没吵架就没吵架,什么叫就当你们吵架了……”
话音还没落下,电话接通了。
汤铮转告说季巍在公司,晚上下班以后过来。
还好还好。
汤煦恩姑且松了口气,可他琢磨了一下午,偷偷摸摸在自己身上翻了好几趟,也没想到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晚上八点半左右,他们店就收拾收拾打烊了。
早些年汤煦恩做宵夜生意,做到晚上12点左右,实在太累,也不缺钱了,就不做了,早早收工。
至于今天的晚餐,当然是卖剩下的粥汤。
两个弟弟刚回家的头几天,汤煦恩对他们俩还很有慈爱劲儿,不过待了小半个月,就觉得渐渐不顺眼起来,伙食也从精心烹饪降到了吃店里的剩余食物。
怎么了?他自己在家的时候都是这么凑合的啊。
不,也不是,要是弟弟不在,一般都是季巍带他一起吃饭,两个人每天一起满城找好吃的,可快乐了。
今天汤元下午离开了,被他男朋友孟天佑接走去约会。
光剩下汤煦恩跟汤铮两个人,一人捧一个青边大瓷碗吃饭,汤铮挑挑拣拣地说:“唉,小元真不讲兄弟义气,自己跑出去跟相好的吃香喝辣,剩下我们两个单身狗在家吃剩菜剩饭,好可怜啊。”
“他这个弟弟真是没大没小,哥,你说对吧?我们两个当哥哥的还在打光棍呢,他自己先脱单了!”
“下回我们偷偷做好吃的,不带他,我俩一起吃单身狗餐。”
汤煦恩懒得搭理他,斜他一眼,在心底吐槽:你才单身狗呢!谁要跟你结成光棍兄弟联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