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晏姑娘平日对音律可有心得？”岑贵妃笑容和蔼，还是先拿宴会上的事情闲话开场。

“回娘娘的话，臣女略知皮毛而已，不敢妄言心得。”晏柔月中规中矩地应了一声，随即微微垂下目光。

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害羞局促。

其实岑贵妃也好，廖皇后也罢，前世做了惠王妃又做了皇后，晏柔月自然对所有后宫众人并皇室宗亲都很熟悉。

但她也不是在装害羞。

那两步之外的目光到底是平和清冷的，还是锋利灼热的，晏柔月不好当着岑贵妃与众人直接转脸过去看个清楚。

只是能莫名地能感觉到，似乎萧铮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她身上。

她不想太过分神，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一点点在意。

“这是否太谦虚了？”岑贵妃笑道，“上次听安阳公主说，晏姑娘看过不少名家曲谱，很懂得鉴赏古琴乐器，更是写一手好字，不愧是榜眼之女，家学渊源。”

“娘娘过奖。”晏柔月越发垂首，态度谦和，但一个字也没多说。

安阳公主坐在旁边，不由暗暗蹙眉，只觉这兴国公的女儿果然与其父有些相似，都是实在人，也太不会说话了罢？

目光越过晏柔月，又投向不远处的表姐庄娉婷，心道若此时坐在这里吃茶的是庄娉婷，那定然会在贵妃娘娘说完话之后立刻顺势奉承，反过来称赞出身清流名臣之家的岑贵妃才名，以及诚王殿下在音律诗文上的造诣云云。

岑贵妃倒不太介意，反而觉得这样乖顺的儿媳比那八面玲珑的性子更好拿捏几分。

“听说令堂近日都在卧病，可好些了？”又是继续问这样的家常言语，笑容也越发慈和。

晏柔月略感无奈，甚至觉得还不如前世此时没人搭理，她反而可以去接近淑和公主。

只是此刻还是不能不答，于是依旧恭敬谨慎地回了话，每一句都尽力周全却剪短，乍一听挑不出什么错处，实际上却是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但即使这样，岑贵妃仍然没有不悦，反而称赞她恭敬有礼；而另一厢两步之外的某人，目光也依旧没有离开她片时。

眼瞧着一盏茶要将将吃完，岑贵妃的闲谈叙话也问得差不多了，便转身回手去示意黄莺拿了一个锦盒，而二皇子诚王也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晏柔月登时心里一跳，难道前世庄娉婷特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明珠手串，今生这就要易主了？

问题是她不想要啊！

“咳咳。”此时便听左右两厢同时各有动静。

右边是萧铮干咳了两声，离座起身。

而左边却是廖皇后身边的宫女玳瑁过来行礼：“贵妃娘娘，皇后娘娘问可否也请晏四姑娘到那边吃一盏茶。”

岑贵妃柳眉微扬。

皇后这分明是来搅局的，还要说是“问”？难不成她还真的能当着晏柔月并满庭的命妇官女驳了皇后？

晏柔月微微松了一口气，顺着玳瑁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廖皇后与寿阳公主正坐在数步之外，庭苑西侧的紫藤架下与几人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