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高耸入云的树冠上泛着淡光,无边的暖意笼罩着大地。
傅明煦耳边是嘈杂不堪的声音,纷纷扰扰的与脑海中的记忆杂糅在一起,令人头疼不已。
“别吵了!”他下意识地低呵一声,识海里的膨胀感让他忽略了背部的不适。
烦躁的声音瞬时一静,柔和的暖风吹在傅明煦的脸上,给那张本就天姿清绝的脸镀上一层光晕。
在他努力睁开双眼之时,为首的人声音尖利,连带着说出的话音都像是针尖般钻入耳膜。
“傅明煦,你不过是个废物,傅家养育了你多年,你连这点事都不能做吗?”傅浩仁见他缓缓醒了过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愤恨不已,“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熟悉的话语令傅明煦那点迷蒙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瞬时消散,他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身着华服的几人,为首的正是傅浩仁,他握着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是没来得及掩盖的嫉恨。
傅明煦看到那条鞭子,往日的记忆随着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如潮水般蜂拥而来,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向众人,随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在其他人愣神的时间中最快速度地回想起天地崩塌之际的场景。
他脊背挺得很直,即使身着青衫的背部渗出点点血迹,可整个人站在那宛如晨雾中的翠竹,半点风华不减。
【天地颠倒,以道殉之。】
【本君能做的只有如此,剩下的,但愿你知道如何做。】
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傅明煦忍不住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下意识垂下眼眸。
司阳仙君他,当真成功了......
“你们......”傅明煦眉心微蹙,总算回想起了自己回到了哪个时间点。
面对傅浩仁等人的故意挑衅,极为短暂的迷茫之后他再无如前世一般恼怒,不知想起什么,反而朝他们勾唇一笑。
他没去管对面的几人,顺手给自己喂了一颗生机丹,忍住背后血肉愈合的微痒,脑海中闪过一双被黑气逐渐吞噬的金眸。
天崩地裂之际,那双金眸俯视着大地,冰冷无情,让人印象深刻。
按压住脑海中的思绪,傅明煦的目光重新回到面前之人身上。
说起来,他在傅家虽不受待见,但以往也过得还算安稳,这还是记忆中第一次受伤。
至于傅浩仁出手的原因,自己倒也知道。
傅浩仁打了个激灵,好似自己被看透了一般。尤其是,当他觉得那抹笑中似乎带着一丝轻嘲,可等自己着意去看时又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你可还笑得出来!”傅浩仁提起鞭子又欲挥下一鞭,其他人见了他的动作默默地后退半步,显然是看出他的意思。
看样子,他是准备再“教训”一番傅明煦了。
“白眼狼?”浑身的力气慢慢回笼,傅明煦瞥了眼春光中仍显些许破败的小院,轻笑一声,“当初我父亲临走前给傅家留下大批的丹药符箓,即使养我至成年也绰绰有余。”
他没有直接点破,毕竟傅浩仁等人知道的也不过一星半点,无需在他们身上多费口舌,至于先前的一鞭子,他自然不会轻松揭过。
傅浩仁在他的眼神下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来,捏起鞭子的力度松了一些,他突然想起傅明煦的父亲就是上一代的家主,只是对方在辞去家主之位后就一去不复返,小时候他们跟傅明煦的关系还可以,只是随着新任家主的到来,他们在父母的交待下渐渐疏远了。
尤其是,当八岁测灵质时,前一个新任家主儿子傅山清滴血在仙质盘上时光华大盛,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都有些显示,唯独到了傅明煦时没有半点反应。
于是,原本因为前任家主留下物资对傅明煦还算善待的众人,几乎在一夕之间变了颜色。
天道之门早已关闭,万年来无人证道成仙。没有一个傅家人,觉得把这些资源用在傅明煦身上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即使,这些东西本就是他父亲留下的,可谁又让他父亲傅阳桖如今生死不知呢。
傅家长辈的态度影响到了小辈,傅明煦想到这些也不在意,他知道在他成年礼的今天会被家族强制代替堂哥送去城主府冲喜,对方是在仙魔大战后身受重伤,就连人形都维持不了的城主寒洮,仙质优异的堂哥不能进入这个火坑,但他可以。
而傅浩仁不过是听到旁人挑拨他抢了傅山清的婚事就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他一鞭子,可傅明煦也知道,按照自己的计划,他会在今晚离开傅家,至于寒洮与堂哥的冲喜婚事,也不知怎么就没了下文。
他离开傅家后在云寒城待了月余,傅家在他走后也找了几天,然后就没了声息,他在城内只等来了冲喜之事解除的消息。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再次离开傅家倒也不难,但刚才傅浩仁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
或许,他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拿回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
阳光洒在小院中,傅明煦嘴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意,几句之下,傅浩仁心里竟然在开始打鼓。
傅明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傅浩仁心里不知怎么涌现出不安的情绪来。但还容不得他细想,家主傅守德浑厚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这闹什么?”
傅浩仁等人身子抖了一抖,纷纷让开路来,傅守德的目光在傅明煦染血的青衫上一闪而过,似是没看到似的开口:“明煦,你跟我来。”
接下来的会是什么,傅明煦记得清清楚楚,他看都没看傅浩仁一眼,轻轻点头,却在路过他时突然止步脚步,开口:“傅浩仁,你不跟来看看吗?”
傅浩仁以为他在耀武扬威,刚才那一丁点心虚顿时消失不见,声音愈发尖利:“家主,傅明煦抢了山清哥的婚事,你该让他进刑堂!”
他话音一落,其他跟在他旁边的几人脸色顿时一变,傅守德气势一凝,声音喜怒难辨,问道:“谁跟你说的?”
傅浩仁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得意地指了指身边几人:“他们啊!”
“噗嗤。”傅明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嘲道,“傅浩仁,你还真是蠢,难道你不知道城主寒洮如今的情况?这桩婚事,还需要我抢吗?”
不过三言两语,傅守德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清楚,他出言呵斥:“胡说八道!”
随后,还不等傅浩仁争辩,厉色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前厅。”他的目光宛如刀子般落在其他人身上,“下不为例,这次你们自去刑堂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