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宫女小声交谈的声音,傅珩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吴思成,低声吩咐:“你去查一查……”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便生生咽了回去。
无需说完,只言片语吴思成就能领会傅珩的意思,他早将顾玫的行踪摸了个清清楚楚,但圣上不开口,他也不敢妄自回答,遂杵在原地装木头。
傅珩看完奏折时已到了亥时,若是常人如他这样身子定是吃不消的,可他正值龙精虎猛的年纪,便是日夜操劳也不觉得累,又到御花园散了一会子步才回到寝房。
一进寝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垂眸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正斜卧床榻含羞带怯地瞧着他。
那女子身穿一件极薄的碧色轻纱,透过轻纱可隐隐看到她白若凝脂的肌肤,纤长的手指从衣袖内伸出来,指尖染着丹寇,艳若荼蘼。
心头漾起一阵狂喜,呼吸都不由紧了几分,傅珩迈开腿,大步跨到床头,低头凝视着床上的丽人。
那人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羞答答抬起了头,盈盈的杏仁眼,小巧的琼鼻,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却又不是她。
傅珩后退两步,坐到墙边的太师椅上沉思,蓦然之间竟有一些今夕何夕的恍惚之感。
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实发生的。
夜风透过窗子刮到屋内,轻轻的拂到面颊上,傅珩这才清醒过来,他倏得站起身来,对门外嗤道:“吴思成,给朕滚进来!”
吴思成一听便知没有成事,屁滚尿流进了屋,只见圣上沉着脸,阴恻恻的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没好气道:“你倒是生了一副好心思!”
吴思成赶忙磕头认错:“圣上息怒啊,奴才只是觉得圣上苦闷,这才自作主张挑了一个美貌的宫女送到龙榻,您若是不钟意,奴才立马就把她送回去,您可千万别因此动怒伤了龙体!”
傅珩乜了吴思成一眼,没有再发作,挥手让他把人带了下去。傅珩扶额,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顾玫身体痊愈后便随傅玄安回了镇国公府,她是爽利的性子,知道节哀顺变的道理,便是祖母在天有灵也是盼着她好的,哪怕为了祖母她也得振作起来。
一回镇国公府顾玫便进了柴房,二话不说就让下人将林婉押在地上打了二十大板。
半尺宽的板子重重落在林婉身上,疼的她连话都喊不出来,没一会儿鲜血便泅湿了衣衫。
小喜怕出意外,偷偷跑到书房搬救兵,傅玄安倒也没拖沓,立马就随她到了柴房。
还未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极浓的血腥味,傅玄安皱眉迈进屋内,只见林婉爬在条凳上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几剩了半条命。
顾玫端坐在玫瑰椅上,直视着傅玄安,今日他若再黑白不分,她便直接把事情闹到公堂,哪怕将颜面丢尽也出了心头郁气。
顾玫的目光太过于泠然,傅玄安有些接不住,只好垂眸瞧林婉。小喜只当他心疼姨娘,便趁机跪到地上给上眼药。
她大声哭诉道:“夫人好狠的心,眼看着姨娘都要不行了,也不叫下人住手。她这是要生生将姨娘打死呀!”说完便偷偷掀起眼皮瞧傅玄安的神色,暗暗期盼他能给林婉出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发展,傅玄安并未维护林婉,只沉声对身后的小厮吩咐:“小喜以下犯上不尊夫人,找个人牙子将她发卖了去。”
小喜愕然,万没想到傅玄安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又惊又乱,唯恐被发卖了去,死死抱住傅玄安的腿不肯松手,傅玄安咬牙,一脚将小喜踢开,让人把她绑了下去。
他走到顾玫身旁,低声问道:“你想怎样处置林姨娘?”
顾玫只当傅玄安想护着林婉,挑眉反问:“国公爷意欲如何?”
傅玄安沉思片刻,认真道:“林姨娘心思歹毒、为人不正,镇国公府是不能留了,将她送到庄子去吧!”
顾玫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倒是没想到傅玄安会舍得将心头肉送到庄子上,他不是一心爱护林婉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傅玄安知道顾玫所想,低声说道:“婉儿已不是以前的婉儿了。”说完大步出了屋子,清瘦的背影竟显出几分落寞。
林婉是在晕厥中被下人抬进马车的,老太妃得到消息,随即就坐了软轿到垂花门处拦截,不料傅玄安态度坚决,铁了心要把林婉送走。
竟当着下人的面顶撞老太妃。
老太妃又气又急,拎起拐杖就打到了傅玄安背上,傅玄安也不躲,只沉声道:“祖母若想让镇国公府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若想让孙儿失了圣心,就只管闹下去。”
老太妃一愣,她也知道婉儿的做法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后宅私事怎么就能影响得了大局?
傅玄安接着道:“林婉在众目睽睽之下参加丞相府宴会,失了规矩,孙儿因此被御史以宠妾灭妻的名头参了一本。”
老太妃大骇,圣上是先帝嫡出,初即位时差点被庶兄抢夺皇位,是以最厌嫡庶不分,宠妾灭妻的行径。如今玄安被参,一着不慎,倒真有可能失了圣心。
侄孙女虽亲,到底比不得嫡亲的孙子,老太妃白着脸让开了路,眼看着马车驶出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