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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还专程来看我。”温蔷对面前的男子淡笑道。

“这有什么,如果不是一直在国外,我本来应该早点来的。”许逸有些愧疚。

许逸是温蔷儿时玩伴之一。之前大学时出国了,现在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专程赶来见她。

两人走进小区,温蔷缓缓停下了步伐,并没有将他带到家里去。

她想了想,对许逸道:“我还没有吃晚饭。”

许逸立马道:“那我请你吃。”

“不用了,小区里面有一家面馆我很喜欢,你能陪我去么?”

许逸点点头。

面馆很小,是这里的一对老夫妇开的,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温蔷自从住到这里后经常来吃,味道很不错。

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几分钟就走到了。

许逸站在小店门口,环视了一圈环境,沉默不语。

里面不过四五张方形小长桌,每张配了四把独凳,堪堪坐得下十几个人。地上铺的是光泽已经被磨损殆尽的瓷砖,整体来说还算干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外面下雨的缘故,瓷砖有些脏污,有带着泥水的鞋印子。

他愣神的片刻,温蔷已经走进去,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了。她拿过一张简陋的菜单,仰头问他吃什么。

许逸摇摇头,表示自己吃过了。

他磨蹭了一阵,最终还是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温蔷神色自然,转头对那位老妇人点了一碗杂酱面。

在等待的间隙,两人随意地聊着天。

“我现在打算接手家里的产业了,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我可以帮你的。”许逸率先道,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依旧在整间小店的四周墙壁上打量。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还好。有个不错的工作,收入也能够养活自己,还能补贴家里。”说到这里温蔷顿了顿,拨弄了一下面前的一次性水杯,“至于、至于我家的债务,那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只能量力而行,慢慢来吧。”

许逸默然地看着她,温蔷的面庞上有种认命的波澜无惊。就像一滴雨水落在松软的土坑里,丝毫惊不起涟漪。

他有些错愕。

印象中的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有着浑然天成的公主命,从一出生就是。从来不会吃苦,也没有苦可吃。

他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个大相径庭的环境里是怎么生活下来的,是怎么接受天翻地覆的变化的。

但目前看来,她接受了。

温蔷知道他在想什么,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

正好老板将面端了上来,放到她面前。她从旁边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将面简单搅拌了几下后开始吃了起来。

没有再去看对面的许逸,也不去与他对视,去探询他眼中那些探询。

她不想过多地向别人剖白自己的心路历程,也不想去一个一个说明,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但是,曾经那些让她觉得过不去的坎,真正来临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翻越。

就好像,其实人生中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习惯也就好了。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很长时间里话都很少。

温蔷吃得很慢,差不多三十分钟后,她吃完了。

许逸帮她付了钱,她没有拒绝,也不想在这个小店里与他争执。

她没有邀请他去家里坐坐,天色已晚,他该离开了。

温蔷将许逸送到了小区大门外,他的车还停在路边。

许逸朝他的车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小蔷,我说真的,我可以帮你买房,或者帮你长订酒店套房,或者好一点的公寓也行的。”

他实在不忍心看她住在这里。

温蔷摇摇头,用轻松的语调笑着开玩笑道:“不了,还嫌我家债务不够多么?”

“钱不算借......”

话没说完就被温蔷打断了,也婉拒了他的好意:“那就更不行了,我睡在这里,最起码晚上是踏实的。”

说完她催促他赶紧回去了,怕晚上又下暴雨。

许逸没办法,只能说着再联系,就开车走了。

温蔷在路边站了一会,看着那辆车远去的尾灯,一点点融入那个灯火通明的世界。

转身正准备回小区的时候,她忽然一滞,睫毛不自觉地眨了两下。

小区大门旁的一棵树下有个身影。

最近的路灯坏了,所以刚才两人出来路过时并没有发现。

那人一直站着,身形颀长,透露出一种孤高倨傲的感觉。

有一点红色星火明灭,还隐约可见一缕白烟升起。

他在抽烟?

温蔷停住了脚步。

那点火星被按灭了,纪霖深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朝着她这边走过来,五官逐渐从树影深处显露,立体度被阴影勾勒得愈加明晰。

“那人是谁?”纪霖深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声音因为刚才抽烟略有些哑。

温蔷愣了下,才答道:“是我儿时的朋友。”

“儿时......”纪霖深玩味着这个词。

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到空中,和湿漉漉的雨水交织在一起。

温蔷想到了什么,轻声说:“与他无关的,他当时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任何明确的指代,但两人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纪霖深直视她,夜色下眼眸里深得像不见底的暗海。

温蔷站在他面前,没有说话。

晚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吹得周围的树叶刷刷作响。叶片上的雨水被席卷下来,吹落到两人头顶,渗进了发丝里,带来阵阵凉意。

良久,纪霖深忽然开口了:“没有说话,就是无辜的么?”

温蔷听出他话中的意味,沉默了。

她明白他所指的并不仅仅是许逸。在那个场合,那个指认他为贼的场合,所有沉默的人,都是帮凶。

包括她。

两人之间的风瞬间停止了,重归于平静,连树叶也不再摇晃,脚边投下的影子一动不动。

空气静止得可怕。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纪霖深才又开口,声音里像是没有重量:“其实那天,你也觉得是我是不是?”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想问的,就是这句话。

温蔷没有答话,微微垂下的面庞正好藏进了交错的树影里,让她的五官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