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遥来不及震惊,刀已先行,将逼近岳无疆背后的利箭拦腰阻截。
“铮——”得一声轰鸣,刀背与箭矢擦出了火花。
下一秒,她的刀已经横在了岳无盛脖子前。
“岳无盛你好大的胆,不怕我就地要了你的脑袋!”陆青遥怒道。
她不知岳无盛是怎么敢的,竟然选择公然撕破伪装。
也或许,这人压根从未想过遮掩。
岳无疆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他全身被定住,动弹不得,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池,着了岳无盛的道。
岳无疆吃力地看了眼喜乐。
喜乐都吓傻了,慌乱叫道:“不是我!茶水没有问题!”
岳无盛被刀刃抵着脖子,却依旧气定神闲:“疆儿,听闻你在江湖上研制了一种药叫‘木头人’,怎么取了个这般孩子气的名字?”
他的语气,像是兄长对幼弟的无奈,甚至是亲昵的。
“看来你离家三年,依旧没有长进。”岳无盛淡淡一笑,“顽劣竖子,既然已身死,还回来做甚。”
他扬了扬手,霎时间有风过林梢,窸窸窣窣一阵。
从林中闪出一道玄色身影。
来人一身短打劲装,黑巾覆面,与长廊里看守一样,都留着斜刘海。
他恭恭敬敬单膝跪地,叫道:“二庄主。”
对于这声二庄主,岳无盛似乎颇有不屑,眼底掠过一抹嫌恶。
他吩咐道:“把他带走,好生伺候。”
暗卫领命,径直朝岳无疆去了。他动手干脆利落,一个手刀敲在了岳无疆后脖颈,岳无疆当即眼前一黑,软了下去。
陆青遥将刀刃往前送了一分,岳无盛白皙的脖颈顿时见了红。
“你要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吗!”
岳无盛嘴唇翕动:“郡主来山庄游玩,不幸遇猛兽突袭,折了一名侍卫。岳某日后定负荆请罪,赔郡主十个。”
“笑话。”陆青遥当即手腕发力。
岳无盛不得不后仰脖颈,却也将下巴高高抬起:“世人皆知岳侯小世子已死,日后侯府只有一个世子,那便是我岳无盛。从北境来的郡主如此不懂规矩吗,为了一个侍卫,要与整个侯府为敌?恐怕郡主想,陆老王爷也不想。”
岳侯爷在兵部理事多年,与兵部为敌,那不就是扣了谋逆的帽子?
好生卑鄙!
“你!”
“郡主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我岳府之间的兄弟恩怨,不劳陆家费心吧?况且……”岳无盛说到这,突然抿唇一笑,作含蓄状:“郡主可知,你现在刀刃相向的,是你未过门的夫君?”
“什么?!”陆青遥匪夷所思,怀疑自己听错了。
岳无盛放柔了语气,近乎是彬彬有礼道:“陆家是与岳家的世子定下的婚约,至于世子是谁,郡主可没得选。不过郡主大可放心,岳某不是我那浪荡的弟弟,对爱妻,自然是会爱护有加。”
“去你奶奶的!”陆青遥简直被岳无盛的无耻给惊到了。
岳无盛:“满口粗话,北境的郡主果真是与京城女子不同。”
陆青遥很想提刀就是砍。
但岳无盛说得有一点确实没错,这里不是北境,她的所作所为,连累的都是她父兄。
她父亲是因战功显赫被封的异姓王,本就身份敏感。
当年为何被封王?
还不是有心之人觉得她陆家功高盖主了,给其扣上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帽子。这么多年来,除了称号有变,俸禄可一点没涨,还多了条如非召见不得私自进京的软令。
世人只看到他父亲封王拜将功成名就,没看到他一把年纪还要如履薄冰。
此时王凤仙终于从震惊不已的状态里缓了过来,合上了那张能塞进去鸡蛋的嘴。
他出离愤怒了:“岳兄!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你!”
岳无盛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冷嘲道:“我是哪种人怕是王公子最没有资格说。来人,送王公子回丞相府,免得吓坏了身子,王丞相爱子心切,再给气得旧疾复发。”
王凤仙是又怒又悲:“原来我无疆兄弟还活着……他有你这样的兄长,真是不幸。”
不幸?
岳无盛满眼嘲弄。
到底是谁不幸啊……
岳无盛对暗卫发话道:“带走。”
暗卫领命,弯腰把岳无疆从地上捞起来,轻而易举扛在了背后。
陆青遥:“你敢动他试试?”
“小郡主不闹了好不好?”岳无盛深邃的眼眸里发出毒蛇般的冷光,嘴角一直是笑着的,“听闻郡主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一向不和,郡主不是一直想要退婚吗?怎么又要护着了。郡主这样做,为夫不是很开心。”
陆青遥被一句“为夫”叫得头皮发麻。
她闭了闭眼,心中流过百转思量。
喜乐丫头见岳无疆要被带走,哇地一声扑了过去:“放下世子,我跟你拼了!”
轻飘飘如螳臂当车,暗卫只手就扼住了喜乐的脖颈。
陆青遥咬牙切齿:“放人!”
岳无盛无所谓道:“听郡主的,你们一同放下山去便是,我只要这一人。但郡主若执意夺人,岳某不介意玉石俱焚,反正岳某……烂命一条。”
他的视线落在昏迷的岳无疆身上,似乎是透过光阴,看了无数年。
这个碍事的弟弟,从小就爱夺人所好。
他的生母,他的双腿,他的仕途。哪一样是好的?
偏偏岳无疆还不知足,北境王府的婚约说不要就敢不要,世子爷说不当就不当。大概生来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看不入眼。
他岳无盛竭尽全力才能抓一抓的东西,到头来一看,只是他那弟弟弃之敝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