驽马的好处便在于此了,尽管跑得不快,但是性子不烈。
就算是被抽了鞭子,拉了缰绳,发出的声响也是微弱的。
这一点对于杜凉很重要。
伸出双指轻轻抵着杜淹的人中,又轻轻搭了搭左手的脉象……
感受着平稳的心跳脉搏与鼻息,少年稍稍有些放下心来。
老家伙还算无恙。
坐以待毙不是杜凉的风格,他选择主动出击。
从马车里拿出那具弓,还有几支箭矢。
杜凉掀开马车车帘,轻轻拍了拍老许的肩膀。
二人便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心意,离开了马车,在夜色灌木中寻找着适合伏击的位置。
能不出手则绝不出手,但不能没有出手的余地与选择。
双脚刚踩在灌木从的泥土里,杜凉的眉头便不禁紧皱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
路能难走成这样。
就像是陷进了泥潭流沙之中。
身上背负的重弓,更是让他的脚印显得极深。
那些湿润的泥土几乎没过了脚踝。
老许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可他并没有接过重弓的意思。
生死攸关之际,是顾不得这些的。
谁背着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用。
要寻找最为合适的冷箭位置并不容易。
更有些要命的是,二人在灌木从中的行迹会发出异常的沙沙作响声。
但这种致命的弱点很快便被遮掩住。
起风了。
风力不大不小。
刚好吹起灌木。
所有的草木树杈,都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对主仆二人仿佛此刻也化作了轻风。
约莫在灌木丛中艰难行进了数十小步之后,杜凉与老许停了下来。
是一个相对不错的射击位置,同时距离马车也并不远。
身旁的草丛被夜风吹得有些压弯,而正是这种如风吹麦浪般的姿态给了杜凉很好的伏击视线。
他卸下了背上的重弓,将身体点点压弯低伏。
少年的脸色开始逐渐平静。
目光凝视着不远处那一簇火把。
正值黑夜,相隔数十丈的距离,杜凉并不能直接看清对方的具体位置。
但通过火把的光亮却可以。
那些莫须有多出的三十六支火把,早已暴露了其主人的方位。
只要稍加计算,杀死他们并不困难。
无论是那群骑兵还是杜府的众人们,自然不清楚此刻自己的身边就隐藏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冰冷杀意。
“谁是车队的主事人?”
“出来说话。”
约莫两三息的功夫,骑兵里骤然传出了一阵肃杀之音。
说话的是位于正前方的那名骑兵首领。
也正是他,一人一马,挡在车队的正中间,彻底封死了前路。
听见这样的命令,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杜府兄弟二人自然不敢怠慢。
马车缓缓前行,来到了车队的最前方。
在车厢里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兄弟二人迅速下了决断。
刚想一同出去的杜康收回了脚步,留在了马车内。
显得有些沉默。
故作镇静并不是真的镇静。
紧握的双手与发白的十指早已经将他此刻内心的焦灼出卖得一干二净。
便在此时,杜敬同则迅速下车,来到了那位骑兵首领的马下。
“这位大人。”
“不知深夜拦住我等,究竟为何?”
他拱了拱手,极为客气地问道。
以一种十分谦卑的仰视姿态。
有人仰视,自然有人俯视。
“呵呵。”
那位骑兵首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没有答话,却冷笑了一声。
但很快……
冷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