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靠山向水,四季宜人。
初秋深夜,朝曜公园湖边的网红老桂树正值花期,夜风轻漾,满园都是馥郁花香。
树下,平滑的石头上铺了一张四方形的绒毯,女婴被放在毯子中央,身旁留有一只信封,里面有她的出生日期和一张涂掉关键信息的健康证明。
小家伙是醒着的,安静的团在襁褓里,黑玻璃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在同天上的月亮打招呼。
蓦地,她肉嘟嘟的脸忽然一紧,握紧奶拳——
“咿、呀咿唔、啊#%¥@……!”
【我、怎么回事啊?!】
林鸢发出无能之怒!
她出生在一个糟糕的原生家庭,父亲重男轻女,母亲软弱盲从,六岁时家里终于有了弟弟,父亲便起了将她送人的心思。
是外婆杵着拐杖追到火车站,牵起她的小手,把她带回乡下小镇,相依为命。
祖孙两过得清苦,却也苦中带甜,有滋有味。
转折发生在高三那年,一场急病说来就来,外婆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林鸢的清大通知书,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鸢一下子失去依靠,也失去世上唯一的牵挂。
昂贵的学费逼迫她向现实低头,第一次与父母联系,向他们求助。
结果之惨烈……
后来,林鸢在邻居和高中班主任的帮助下申请到助学贷款,下定决心与父母切割。
她以为与这个家的缘分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大三开学前,林父突然来学校找她,说母亲病了,想见她一面。
林鸢心软,谁知回去就被收了手机,关在房间里。
原来夫妻两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债务,房子也抵押出去。
林父有个暴发户朋友表示愿意帮林家渡过难关,但有条件:林鸢和他家三十岁的傻儿子结婚!
夫妻两没犹豫,当下决定卖女儿!
林鸢永远都忘不了被骗回家那天,母亲隔着房门对她苦口婆心的劝话。
“女孩子书读得好是没有用的,嫁得好才是本事。”
“亲家公亲口承诺过了,办完订婚宴就给家里清债。”
“你也别回学校了,明天住过去和女婿圆房,争取三年抱两,生女儿给十万,生儿子奖励一套房。”
“等你到结婚年龄再去领证,你可要努力啊,爸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嘴上说着‘为你好’,做的却是推亲生女儿跳火坑的孽事!
林鸢寒了心,深夜用床单做成绳,想从六楼窗户逃出去。
意外就是在那时发生的。
再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桂树下,周遭静悄悄、黑漆漆。
而她变成了一个……婴儿?!
这是、重生?
返厂重修也返得太彻底了吧!
三更半夜,哪个大聪明把她扔在这儿?
林鸢精神的睁着眼,持续震惊。
突然之间,风止,云静,鼻息间的桂花香味戛然结束,如同凭空消失。
林鸢愣了愣,只见夜色凝结了起来,缓慢的挡住残月,形成深蓝色的……穹顶?
与此同时,有什么从穹顶外渗透进来,形成庞然大物之姿,将她围起来,围在中心。
林鸢:“……”
林鸢努力平静的闭上眼,再睁开。
它们,还在。
一个蛇身人首,盘绕在她正前方,身上随便一枚泛着红光的鳞片都比她现在的个头大!
一个白毛猩猩,体型堪比摩天大楼的,身披金甲,手持巨斧,目露凶光。
一个人面兽身,好像没有眼睛,脖子很长,长了对粗实的黑羊角,举在半空的前爪竟然是只枯瘦细长的人的手!
一个无头半裸/男,身高十几米,如磐石般的腱子肉,眼睛长在胸上,嘴巴长在肚脐眼上!
还有一个通体黑色,背上有对巨大的翅膀,獠牙和长角是标配,特点是单看外形似乎像老虎?
林鸢不确定,各种不确定。
其他那几位,她也没勇气看下去了。
逃避的闭上眼,再一次。
那些凝视着深渊说一点儿都不恐怖的人,只因为不了解里面蛰伏着怎样的怪物。
重生成被遗弃在公园里的婴儿已经让她感到荒谬,而眼下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她对世界的认知。
这还没完,怪物们开口说话了——
刑天一拍大腿:“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有人丢孩子!老远我就闻着味儿了,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香得很!”
九尾狐捏着下巴,戏谑的望了他一眼:“阿饕都没发话,怎么你先惦记起孩子是什么味儿了?”
饕餮冷冷撇清:“我不吃孩子。”
朱厌凑近糯米团子,仔细的瞧:“她这闭眼睁眼再闭眼,几个意思?嫌我长得辣眼睛?”
他嗓门粗如雷鸣,惹得烛龙轻斥:“你小声点,别吓着她!”
朱厌委屈:“哪里吓到了,她都没哭……”
对呀,她怎么不哭?
身为被记录在《山海经》里的神兽凶兽异兽,大家对自己的外形一直很有数。
此刻又都是真身本形,为了方便活动,稍微控制了一下身形大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