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以为没什么,大伯父出去历练历练亦是极好的,但听到木泠的分析之后,她才恍然,看来木泠说的的确没错,若是祖父出事,怕是有许多人都不想让黄府安生。有些人事总是这般,若是太平久了心中总会烦躁不安。
是夜,她刚躺进床榻不久,却被摇醒了,她正要叫唤,耳边却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沙哑声,“她们都被我扎晕了。”
听得这话,林菀儿这才将握紧簪子的手松了松,她睁眼道,”你这是作甚?“
趁着月光,木泠那一头银发衬得她的脸愈发的精致了几分,见林菀儿醒了,她便坐在她床榻旁,低头不语。
林菀儿起身,看着月光洒在她身上,“他们决定了?”
木泠闷声点头,“恩。”
“那你又何必?”林菀儿道。
木泠猛然抬头,“放着可行之路不走,我心难安。”
林菀儿轻轻拍着木泠的肩膀,“他们如此决定必定有如此这般的道理,再者在喉间直接切出恶瘤,倘若有一丝出错,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明白,只是我不想祖父这么快离开,再过两年便是祖父的六十大寿……”木泠竟有些哽咽。这个祖父对于她这个长孙女来说是既疼爱又喜爱的,从未将她当做是外人,这几年虽说木泠亦是在慢慢寻找自己的身世,但她也从来不曾将黄家只当做养护之家,她也只是想要求个真相罢了。再者她此生痴迷医道,竟连祖父都救不了,她的心便愈发堵得慌了。
在黄家都是男儿郎,木泠心中的苦楚只有自己心里憋着,对于黄梓珊,她亦是极为疼爱的,但也未曾达到说心里话的地步,可当如今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妹不再是以前的小妹时,她的心不知怎地竟柔软了许多,有些话有些情绪都会不自觉得想要在林菀儿面前发泄,或许她心中早已默认,她与林菀儿是同一类人。
“或许。”林菀儿道,“或许,咱们该问问祖父的意见。”
“恐怕不可,此事最该瞒的便是祖父。”木泠道。
这话林菀儿不甚理解,“祖父还未到老糊涂的地步,为何这事不该由他做主?难不成真要等到三两个月之后?你也该知晓,祖父不能有事!”
一阵默然过后,木泠豁然起身,道,“明日,我再寻个机会私下问问祖父吧。”
“现在吧。”林菀儿已然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外套,“早些问,早些下定论。”
通过曲廊,穿过院子,二人趁着月色来到中院,现下快过子时,奴仆们都已休息,只留下廊下守夜几人,木泠手起袖落,数根银针齐发,几息之间,那些奴仆便昏睡了过去。
二人轻轻拉开黄粱的寝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外间有一个奴婢听见了动静想要起身,还未瞧清楚她们的脸面,便又被木泠用银针扎晕了。
林菀儿浅笑一声,“我若是有你这本事,将来亦不怕被人欺负了。”
木泠扭头轻声道,“教你便是。”
二人蹑手蹑脚走至黄粱的榻前,却见黄粱高枕浅眠,他亦是觉知动静,早已睁开双眼,木泠携着林菀儿跽坐在黄粱榻前,行礼道,“见过祖父。”
黄粱轻咳一声,有气无力道,“如此深夜,你俩相携前来,怕不是来寻祖父谈心的吧。”
木泠低首,“祖父切莫气恼,儿确实是有见事要与祖父商量,但怕白日里伯父反对,儿想着祖父深夜难以入睡,便想来与祖父说说话。”
黄粱似乎并未生气,目光有些空洞,随即道,“前些日子,吾梦到了你们的祖母,公主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他顿了顿,问向木泠,“告诉祖父,祖父的日子是否真的不多了?”
木泠猛然摇头,“不!”
黄粱潸然一笑,“你这丫头,竟学会哄人了。”他转而问向林菀儿,“你说。”
林菀儿顿了顿,道,“祖父……”
“恩。祖父知晓了。”黄粱释然,“无妨的,祖父年纪大了,该来总会来。只是这般去见你们祖母,着实不体面。”
“祖父,伯父主张用药物将您喉间之物化解,可药效极长……”木泠终于鼓起勇气,道,“祖父……”
“从不曾见你这般吞吞吐吐!你是想憋死祖父不成?”黄粱愠怒道。
木泠咬了咬下唇,道,“孩儿想,直接将这恶瘤切除。这样祖父便不会受到苦药煎熬,亦不会……”
黄粱忽而眼睛一亮,伸出右手紧紧握住木泠,“乖孩儿,你告诉祖父,你有几成把握?”
木泠如实道,“平日里孩儿亦是研究了好些人的喉管,但孩儿亦只有五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