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儿与谢霖相视半晌,谢霖示意她站到他身后,这个时辰,僧人们都在诵经,那么还能在寺中自由走动的人,谢霖大抵也猜出来了,他一深一浅得从里屋走至门口,对着外门的人行礼道,“草民参见王爷。”林菀儿也随着谢霖动作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行礼。
门口的那个男人嗯地一声,“免礼。”他的声音似是极有穿透力一般,沉稳却含着傲气,使得他们二人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林菀儿起身,不经意地浅浅抬头,一袭玄色长袍映入她的眼帘,她明显能够感觉到无尽的冷意从他的身上传来,这是一种极为幽深的冷,与其说谢霖是深渊中的龙,那他便是黑暗中的狼,随时都有扑过来的可能。
“不必拘谨,尽管抬头即可。”赫连骜的声音从他二人的头顶上传来。
谢霖与林菀儿皆依言抬起了头,六目相视,林菀儿竟愣住了,这个眼神,就是方才经过守律院时的那个眼神,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是黑暗中的剑,不时地审视着他们二人,他的脸雪白如瓷,凤眼向上而吊,剑眉入鬓,五官虽不及谢霖,但合在一起却仿佛有一种无尽的吸引力,似狼,似妖。极为危险。
“不愧是黄家的娘子,极有乃父之风。”赫连骜道。
林菀儿欠了欠身,“王爷过奖了。”
“方丈之死,本王本不打算搀和,只是听你们方才的言语,似乎凶手另有其人?”赫连骜继续道,他站在放在林菀儿方才所俯瞰的地方,某一刻竟仿佛像是高高在上。
林菀儿继续道,“回王爷,儿的护卫曾与儿讲起方丈之死状,他当日所见方丈浑身冰冷七窍流血倒在打坐蒲团之上,现下是夏日,一个人怕是死透了才会浑身冰冷,故而他来方丈室之前,方丈应当早已圆寂。求王爷开恩,还儿的护卫一个清白。”
“呵呵。”赫连骜低声浅笑,“真是有趣。”半晌,他看向挡在林菀儿身前的谢霖,轻轻挑眉仿佛才注意到谢霖一般。“这位郎君不知如何称呼?”
谢霖也只是浅笑,作揖道,“在下姓谢,字澜之。参见王爷。”
赫连骜浅皱眉头,细看谢霖一眼,“陈郡谢氏二房嫡出谢家三郎?”
此话一出,林菀儿也惊了一会,此人果真如紫薇所说是谢家的那个神童。她有预感,此后关于他的销声匿迹怕是与他的腿有关。
谢霖作揖道,“正是在下。”
“不知谢三郎有何看法?”陈郡谢氏如今虽气数大不如前,但百年的基业摆在那里,氏族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故而身为皇族的赫连骜也摆出了些许的敬意。晚夏之风浅浅得吹在了赫连骜的身上,玄色的衣袍被浅浅掀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虽说是有些许的敬意,但他那股子里的贵气伴随着煞气还是不由得使人感到些许的心悸。
谢霖顿了顿道,“王爷过誉了,谢某并非有什么看法,只是认为毕少卿贵人事忙,故而才斗胆前来找找有什么蛛丝马迹罢了。”
“毕少卿的确是急功近利了些,不过本王觉着他说的也并无道理。”赫连骜注意着林菀儿的面部表情,“那护卫若不曾起什么歹心,怎地无故来打扰云嗔方丈的清修?”
果真,林菀儿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赫连骜继续道,“黄娘子,本王想听听你的解释。”
他轻轻掀开衣袍,大步地走向方丈室,在室内正中央的几前寻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除了疾风跟在赫连骜的身后站着,其余的人都在门外,还有一个带着鬼面的男子手中拖着将将晕过去的紫薇,这使得林菀儿心中一揪,且看赫连骜,他却正摆着一副认真听戏的模样。
林菀儿转身跪倒,“回王爷,若是王爷想听解释,儿还需请王爷回答一个问题。”
“放肆!”说话的是赫连骜身后的疾风,“小小娘子竟还敢与王爷提条件?”
赫连骜罢手,“无妨,不知黄娘子要本王回答什么?”
林菀儿轻呼一口气,浅浅抬起下巴,问道,“云嗔方丈的死因到底为何?”
坚定,从林菀儿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坚定,赫连骜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娘子在他面前还会表现得如此坚定,虽说眼前的娘子被丝帕遮去了半张脸,但那清澈的眸子中透出来的却是刚毅的坚定,而一旁的谢霖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低着头。
赫连骜邪魅一笑,“黄娘子还真是有趣至极。”
“不知王爷是否肯回答儿的问题?”林菀儿微微抬头,竟用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赫连骜。
半晌,赫连骜道,“云嗔方丈的确并非被你那护卫的断刀所杀,据仵作的验尸单所表,方丈是被人迷下了药,而后被丢进冰窖活活冻死的,本王已经派人找寻到了案发现场,故而,你那护卫是无辜的。”
林菀儿满意一笑,那双眼睛弯成了一轮新月,“既如此,那么儿的护卫为何去寻云嗔方丈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山门已封,恐怕凶手应当还在寺中,还请王爷切勿放掉那个凶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