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问吃着烫口的兔肉,眼睛一亮,别说,裴衍洲烤肉的手艺当真是一绝,“郎君将左某带到京都,就不怕某卖了郎君为自己求一个正名的机会?”
“不怕,我信得过先生。”裴衍洲直视着左无问那一对温和的桃花眼。
左无问的嬉皮笑脸被他盯得都笑不下去了,只得转开眼,望向不远处的京都,高高的城墙内是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说不尽的繁华……
活在京都的人不知道京都之外的民间疾苦,若非他这两年在外颠沛流离,看尽了人间悲苦,他亦曾经是这京都里无知的世家公子之一。
“郎君或许可以将左某交于皇帝,换沈太守平安。”左无问又恢复了嬉笑。
“先生不必试探我。”裴衍洲熄了火,细心地将烧过火的地方用土埋掉。
左无问摸了摸胡子,这才正色问道:“郎君准备怎么救沈太守?沈太守这一次肯定要被带入宫中。”
“义父若不见齐帝,必然不会死心。”裴衍洲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地点,反问道,“左先生以为齐帝会如何处置义父?”
左无问以手撑着头,笑道:“沈娘子姝色无双,又拒了梁家的求亲,以当今皇帝的作风,他大概是要沈太守将沈娘子送到宫中……”
“咯吱”一声,裴衍洲手中的树枝一下子被折断,他慢慢抬起一双狼眼,不怕天不怕地的左无问竟也被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左先生觉得,我现在杀了齐帝,如何?”裴衍洲风轻云淡地问道。
“还、还不到时候……”左无问结巴着回答道。
裴衍洲点了点头,“左先生好好休息,明日我们直接去宫里。”
过了许久,夜风吹得左无问打了一个寒颤,他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他竟被一个乞儿出身的人看出了一身冷汗,这还是曾经七岁便舌战群儒的魏家七郎吗?左无问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等等!他们如何进宫?!
到了第二日,左无问跟着裴衍洲从京都郊外的密林里走到地道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懵,瞧着前面拿着火折子带路的少年,他好奇地问道:“郎君是如何知道这个地道的?”
“意外发现。”裴衍洲口中的“意外”看着却一点不像意外,这个如同迷宫一般的密道他熟得犹如回了自家,左无问说齐帝应当会在御花园见沈南冲,他便将左无问带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后,逼真的假山刚好挡住两个高大郎君的身形。透过假山的细缝,正好便能看到齐帝,没一会儿沈南冲与陆焕武便被押到他的面前。
年近五十的齐帝不羁地敞着衣领,搂着年纪不到自己一半的梁贵妃,不感兴趣地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南冲与陆焕武。
“陛下,沈南冲他谋害四皇子……”陆焕武一心想要陷害沈南冲。
“行了,四郎擅自跑到汾东,死了便死了。”齐帝不甚在意地说着,仿佛死的并不是他的儿子,他瞧向带头的禁卫军,“怎么没把沈小娘子一道带回来?”
“陛下,是臣未能管辖好汾东,但臣的女儿无辜……”沈南冲忙说道。
齐帝不耐地打断了他,道:“朕知道沈家是个好的,沈爱卿的女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望眼天下谁能比朕更好?”
“陛下!臣的女儿还未及笄!”沈南冲不怕自己受冤屈,可沈月溪却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他猛地抬头,无礼地望向高高在上的君王,他才发现自己尽忠的皇帝双目浑浊而虚浮,一双手不加遮掩地探入女子的衣襟里——
早已不是多年前将军权交到他手的那人了!
“沈爱卿这是不愿意吗?”齐帝冷笑着。
“陛下,高公公最会劝人,不如让高公公好好劝一劝沈太守。”梁贵妃掩嘴一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