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新君刘辩于崇德殿正殿设午朝,召见朝中诸臣。
当初即位后那日其实不能算,毕竟若没有何进与袁绍等人犯下的事,按理就没有那次朝会,今日这次,按例才是刘辩在成为天子后的首次设朝。
不过一般来说,此时的幼君大多形同傀儡,朝事基本上由太后以及外戚把持,更遑论是像刘辩这种才十二岁的幼君。
比如当年的裕帝就是如此,朝中事务完全被窦太后、大将军窦武以及中常侍曹节等人把持,形同傀儡。
但刘辩却是例外,他之前结交卢植,奉为太师,又以坚决征讨凉州叛乱并未军队筹集军费而赢得了皇甫嵩、张温、朱儁等将领的支持,前一阵子又在宫内事变中震慑乱军,已有了不小的威望。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他借那件事罢免了贪权、贪名的何进,换上了一个性情孤僻,不怎么贪恋权势的二舅何苗暂时担任大将军——何苗并不是一个会与外甥争权的人。
除了董太后与何太后按例垂帘听政,唯一的变数就只有近日愈发得意的卫尉董重。
当然,这董重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当日朝会,先由太师兼尚书令卢植引领百官入殿相候,随后,刘辩与董太后、何皇后相继入殿。
按照规矩,新君先领着百官参拜垂帘听政的两位太后,然后坐上皇位,再由当下朝臣之首、尚书令卢植领着百官参拜新君。
待这些礼数完毕之后,刘辩坐在皇位扫视群臣,从旁,张让尖声道:“新君设朝,诸卿有事早奏。”
话音刚落,太尉曹嵩出列,伏地拜道:“陛下,月前宫内变故,臣身为太尉,不能洞察,罪该万死,恳请降罪。”
听闻此言,朝中诸臣皆露出惊愕之色,不明白曹嵩这是做什么。
其中袁隗更是咬牙切齿,暗骂曹嵩没事找事:之前宫内的变故,跟你这个太尉有什么关系?谁不知你这个太尉就是个摆设?非要揽上罪过,重提此事?
他提心吊胆地看向刘辩,怀疑这位新君是否要重提当日宫变之事,却见卢植出列,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当日宫内变故,臣以为与曹太尉无关,不过,宫内发生那等变故,对外确实需要有个交代。”
交代?
袁隗、袁基等人微微色变,却见此时刘辩点头说道:“太师所言极是。”
随即,刘辩当众宽慰了曹嵩几句,便罢免了后者的太尉一职。
这是惯例,但凡天下发生什么大事,基本上就是三公背责,其中太尉更是首当其冲。
前几年天下频频造反时无人提出此事,那只是因为不想得罪刘辩罢了,如今刘辩即位,自然也不打算破坏这个惯例——替天子背锅的惯例,为何要破坏?
而对于被罢免,曹嵩也丝毫不觉得可惜,反正他已经当过太尉了,更别说他如今还在尚书台内,相较有名无实的太尉一职,尚书侍郎才是实权官职。
不得不说,曹嵩是不觉得可惜,但他这一嘴,却是把袁隗、袁基、杨彪等人吓地不浅,纷纷猜测刘辩是不是要提审袁绍。
然而他们猜错了,刘辩暂时还无暇去管袁绍,毕竟他首要是拿回禁军的权柄,至于袁绍,他还准备看看袁氏的影响力呢。
于是乎,在曹嵩退回朝列之后,司徒崔烈又立刻出列,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依臣之见,曹太尉虽有失察之过,虽那场骚乱的根本,还是在于卫尉、虎贲、郎卫三军军纪散漫,不听号令所致,臣以为,当重塑禁军。”
“臣附议!”
执金吾兼太傅羊续,以及虎贲中郎将崔钧,亦出列附和。
朝中诸臣见此,心中澄明:新君这是要借那件事收权了。
果不其然,刘辩点点头道:“几位卿所言极是。那日朕也不曾想到,虎贲、羽林身为保卫王宫的禁军,竟助不轨之徒作乱,可见是长期欠缺管理……崔钧,朕命你重新选拔、重新训练虎贲士,将先前军中劣者通通剔除出去,重整军纪!”
“臣领命!”崔钧躬身拜道。
见此,袁隗暗暗叹息,此前他侄子袁术经营了数年的虎贲军,至此与他袁氏毫无干系。
奈何他却不敢反对,生怕新君发怒,一怒之下于登基之前,提前提审袁绍,甚至于斩了袁绍不说,还要波及到袁氏一族身上。
在他暗叹之际,刘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袁隗,见后者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中冷哼。
不错,他笃定袁隗不敢再这件事上阻拦。
旋即,他又开口道:“至于羽林军……”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卫尉董重出列奏请道:“陛下,臣举荐臣弟董承出任羽林中郎将。”
刘辩微微皱眉,也开始觉得这董重有点不识相了,没想到董太后亦开口道:“皇帝,董承适宜出任羽林中郎将,为皇帝整顿羽林军。”
见此,何太后脸上闪过怒色,正要发作,在此之际,卢植用眼神暗示何苗,何苗会意,拱手奏道:“臣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