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熙点点头,妻子的温言软语极大安抚了他恨怒烦躁的情绪,做了几个深呼吸,他神情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我须得去江府一趟,探望江流。”
“你这会儿去,人家会说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没人会信你,反而容易激怒那些顽固派的情绪,毕竟他们对朝廷和梁园的成见,现在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那我也得去。”沈元熙手指敲着太阳穴:“这件事到这个地步,只怕是不能善了了。无论他们如何看我,该做的我也要做。”
苏挽秋心中一凛,轻声道:“探望之后呢?”
“之后那就要看他们的态度了。”
沈元熙苦笑一声,将苏挽秋的手擎起 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挽秋,我是真不愿意下杀手,只是如今看来,上天怕是不能如我所愿了。可惜我们为此做了那么些准备,到头来,还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先别这样悲观,这些海商也是精明的,我不信他们看不出此事对你不利,但凡认真想一想,许就能拐过弯儿来呢?到那时,事情还有转机。”
沈元熙摇摇头,沉声道:“既然用了这样手段,岂会没有后着?群情汹涌之下,寥寥几个清醒的,即便说出话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此前只羡慕江月公子的人格魅力,逝去这么多年 他当年带过的人依然忠心耿耿。可如今看来,这份魅力却恰恰是最大的拦路虎。这些人太想念,太看重江楼月了,那陈成分明也是个人才,是他们如今的首领,然而和江楼月相比,竟是轻如鸿毛。新仇旧恨相加,有心人再用力挑拨煽动,只凭陈成和余大勇,根本无力抗衡。”
“要不要请六叔爷出面?这个时候他还不出来,跟着咱们来江南是为什么呢?”
沈元熙摇头道:“六叔爷不出面,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事情到这个地步,可说是急转直下,他即便和那些海商有点旧情分,也是没用的。”
苏挽秋也知道此时情势凶险,只能默默点头。忽见沈元熙起身,沉声道:“我这就去看望江流,至于其他的事 回来后再做打算吧。”
“好。”
苏挽秋点头,犹不忘嘱咐道:“你一定要万般小心 多带些护卫,不然谁知道那些人激愤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沈元熙淡淡道:“我谅他们也不敢。大不敬就算了,若敢对我动手,那便是刺杀当朝太子,他们一个个都有偌大家业,即便前程性命豁出去不要了,难道父母妻儿也都不管?”
“也是。”
苏挽秋略微放下心来,亲自为沈元熙换了衣裳,看他带着几个护卫去了,不由叹气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江南之行,还真是波折重重。”
原本花弄影自赎自身,投入厂子做女工,苏挽秋是很为这个消息振奋的,然而经过江流被刺这件事,情势又转为无比险恶,以至于她满腹忧虑,整整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
到黄昏时分,苏明江忽然过来了,见苏挽秋无精打采坐在榻上,他忙问道:“我听说一个富商被刺杀了,是谁?”
“是一个叫江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