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芳此番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头也不抬,轻轻开口。
旁人此刻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她轻声诉说:“按理说,的确应该是这样才对。”
“如果没有李芳那封信,如果一个月后,爷爷将李芳接了回来。”
又扒拉了一口饭。
夏芳依旧不曾抬头:“但是收到那封信后,爷爷一蹶不振。”
“曾经勤劳、刻苦的他,像是被抽干了一身力气,没过多久,就因为心不在焉导致犯错,随后被革职。”
“其后,更是浑浑噩噩好些年。”
“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去,却也早就没了当初的拼搏心了。”
“直到二十余年前,那时候的他都五十多岁了,偶然一次在孤儿院看见了我们,觉得可怜,才收养了我们。”
“从那以后,将最好的都给了我们。”
“没有父母,没有奶奶,甚至连唯一的爷爷也没有血缘关系,但爷爷对我们的好,却超过任何人。”
“呵呵。”
“说来有些凄凉。”
夏芳终于抬头,颇为要强的她,此刻忍住了泪水,看向林牱与关咲咲:“你们知道吗?”
“爷爷去世,火化的时候。”
“连一个前来吊唁、送行的人都没有。”
“只有我们姐弟俩。”
“看着爷爷安静的躺在那里,直到被推进焚化炉,再到我们亲手装好爷爷的骨灰、收拾灵堂。”
“那种凄凉与孤独,你们能想象吗?”
林牱双目低垂,心中轻叹。
其实,他们当年也是有机会的,不失为一对天作之合。
但可惜,天作之合也未必就一定会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有可能导致错过,而一旦错过,便是终生。
若是自己当年没闭关,而是观察万界,连凡界都不曾错过的话,或许也就不会出现这场悲剧了吧?
关咲咲则听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一股子冷意,让她几乎颤抖。
林牱是古神,拥有无比悠久的岁月,甚至,如果按照那些神话故事来说,林牱本体是不是人都不一定。
或许也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所以,她没有再林牱心声中听到太多悲凉之意,只有惋惜。
可她是人啊!
是凡人!
生老病死,经历的不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知道人走时,亲人的痛苦。
而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父母将来走了,给他们送行的,只有自己一人···
得多‘冷’啊?
哪怕只是想想,都感觉晚景凄凉。
水友们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现在水友不算多,只有几百人,毕竟没什么高能场面,且林牱也说过,要晚上才会到地方。
会一直守在直播间,且没鸟事可做的人终究不多。
但此刻夏芳的一席话,是真的戳中了他们内心。
蓝星秦国七州,说到底都是一个老祖宗,也都是东方文化,对于这些事,都很看重。
认同感自然飙升。
同时,包括关咲咲在内,众人也终于知晓,为什么关咲咲会如此执着。
分明是‘隔代人’的事儿,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非要问个真相,求个结果?
可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虽然夏芳尽量精简,但却不难想象。
孤儿,本就缺爱。
好不容易被人领养,夏家辉老爷子又倾尽了自己的所有爱意,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尽孝,爷爷就已经去世。
不但倒死都还对李芳恋恋不忘,死后,还如此冷清甚至是凄凉。
他们若是什么想法都没有,那才怪了。
······
不等关咲咲说些什么,夏芳再一次低头,呵呵笑道:“爷爷火化那一刻,我想了很多。”
“其中最强烈的一个念头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我在想啊,如果五十五年前,我爷爷和李芳在一起了,他还会这样晚景凄凉吗?”
“不会。”
她摇头,自顾自道:“绝对不会。”
“以我爷爷的能力和心气,如果不是那一口气泄了,不说当什么大官、赚多少钱,但至少这一辈子绝不会输于常人。”
“也不必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甚至没让他享上一天清福。”
“···”
“说的有些多了,抱歉,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是我不该问的。”关咲咲送上歉意,只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林牱轻叹:“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下来,只是默默扒拉着饭。
······
上车后,关咲咲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对林牱道:“牱哥,你看到最后的结果了吗?”
“应该不会让你失望。”林牱给出一个模糊的回应。
见关咲咲还想问,他笑道:“亲眼见证,应该比我口述更好吧?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
“也对。”
关咲咲不再问了。
时间流逝。
在林牱的指路下,又跑了四百多公里高速,到下午快五点时才进了一个县城。
只是随意找个小店,吃了晚饭后,便再一次赶路。
国道、县道、乡间水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