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羽一只手稳稳接住烟灰缸后,随手将它丢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庆幸地摸了摸脑袋。
他发现自己的脑袋真是多灾多难,总有东西想亲近它,第一次是花瓶,第二次是篮球,第三次是烟灰缸。
这霉运真是绝了,不知道系统商城中有没有转运药水,正当他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时,他的手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花瓶之类的东西,可转头一看他碰到的竟然是陆洵川的手,“陆洵川,你的手好冰,”再往上一看,“脸也好白,你没事吧?”
陆洵川一动不动地盯着钟羽,努力扯动嘴唇,勾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我没事。”
谁也不知道当他看到烟灰缸飞向钟羽时,他有多么惊恐,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恐惧之前,他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即使看到钟羽平安无事,它们也没有恢复过来。
陆洵川无法想象钟羽在自己眼前受伤的模样,他会责怪自己一辈子,他愧疚地将视线从钟羽身上离开,冷漠地看向不顾形象扭打在一起的夫妻二人,眼神几经变幻,最终归于沉寂。
他握住钟羽的手说,“我们离开这里,去我的房间。”谁知道这两个疯子还会做什么,他不能把钟羽放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中。
钟羽沉吟了一瞬,看着丢却体面、互相谩骂厮打的陆家夫妇说,道,“你不把你父母拉开吗?”就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陆洵川听完他的话,扭头朝楼下喊,“钱叔!”钱叔带着刚找来的一众佣人对他喊,“放心吧,少爷,这里交给我,你和祁少爷回房间就行了。”
主人家已有安排,钟羽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跟着陆洵川去了他的房间。
陆洵川开房门时,钟羽就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等陆洵川打开后,钟羽眨了眨眼,看着里面乌黑一片,问,“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陆洵川微妙地顿了下,说:“没走错,这就是我的房间。”他打开灯邀请钟羽进去。
这是钟羽第一次进陆洵川的卧室,放眼望去,整间卧室以黑白二色为主,简约而又典雅,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忽然,“你想象中是什么样?”
钟羽猛地意识到他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对陆洵川说,“在我的想象中,你房间应该有口棺材,不然对不这拉着的窗帘。”
“让你失望了,”陆洵川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没拉开窗帘是因为忘了。”
“啧,你这样解释更可疑了。”钟羽在他略显迷茫的视线中坐到椅子,解释说,“我原本想调侃你像吸血鬼,结果你直接歪倒了杀人藏尸上,陆同学,你很有犯罪分子的潜质啊。”
陆洵川哑然失笑,“小混蛋,小心一点,如果我有一天真成了犯罪分子,也是因为你。”
“因为我?”钟羽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说什么鬼话呢,你明明是因为囚禁主角受好不好!”
“你说什么?”陆洵川没听清。
坏了,他竟然当了一次剧透党,钟羽立刻捂住嘴巴,然后想想觉得这样不妥就放下来了。
陆洵川人那么聪明,他越掩饰越有可能被他发现不对劲,他马上转移话题,理直气壮道,“我说你欺负我,你自己犯罪还要把原因推给我!”
“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自从认识钟羽后,陆洵川道歉一事是越来越熟练了,反正只要钟羽不开心,道歉就对了。
钟羽偷笑,“我原谅你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洵川突然问,“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
祁家夫妇向来恩爱,钟羽又被他们保护的很好,陆洵川觉得他应该第一次见到关系宛若仇人、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夫妻。
“你太小看人了,”钟羽相当不屑,“要知道我的胆量超乎你的想象。”
陆洵川笑了,他放下紧悬着的心,说,“介意听我讲一个狗血的故事吗?”钟羽非常配合,“我最爱狗血了!”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故事的主角竟然是陆洵川的父母。
在陆洵川的讲述中,钟羽知道原来陆家夫妇也曾相爱过,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两年陆父就移情别恋了,情人一个接一个。
陆母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两人整天吵架,后期甚至直接发展到动手……
“……我几乎是听着他们的争吵声长大的,你肯定想问他们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离婚对不对?”
钟羽点头,他的确有这么个疑惑,陆洵川讽刺地笑了,“因为他们一个不想放弃岳家的资源,一个不想让别的女人成为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至于我,我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洵川是在冷漠中长大的,陆家的家庭环境让他快速成长,他一方面讨厌造成这一切的那两个人,一方面又害怕变成他们那种人。
“我曾想过,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冷漠,就没有人可以伤到我?”陆母的悲剧就源于她太爱陆庭,如果一开始她与他就没有感情,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可是这样一来,我与陆庭就没差别了。”陆庭风流多情,但这种可以随时抽身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这何尝又不是冷漠无情的一种。
“陆洵川,”钟羽抱住他,“他们影响不了你,你就是你自己。”
陆洵川回抱他,“你说的对。”
长久以来,他一直处在一种纠结的状态中,既渴望有人靠近自己,又害怕别人离自己太近。
但现在这个微妙的平衡点已经被打破了,只是他又陷入了新的一轮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