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知道?”
本来万珩翊还有些不知此事从何谈起,没想到徐清林这么痛快。
“是啊,死的那人叫何瑛棋,叫人用砒|霜给药死了,尸体是从井中打捞的。上个月罢,进了盐课提举司,将我这大转运使给顶了,真是气势汹汹的。”
徐清林回忆起那天,何瑛棋端着个膀子来嗷嗷的叫嚣,倒不觉得舍不得这个官儿,就是一个劲儿想笑。
“你是有所不知,那日他为了强行顶官儿,叫同知放那的凳子给绊了个马趴,三颗牙都磕流血了,挣扎起来继续摔砸东西。”
“这顶的是你的官儿,为何你不怒反笑?”
野心勃勃的万珩翊,十足十的不理解。
“滑稽,可笑,”徐清林说道,“野心勃勃不怕,谋官儿,那也不怕,你哪怕使了人脉把我放倒了那也罢。”
“冲进来砸了椅子桌子,撕了盐司的案卷账本,真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狗跑出来造次,”徐清林说到此处,毫不掩饰自己冷嘲热讽的态度,“他好像说来着,是朝中哪位将军之弟?什么哥哥弟弟的,我也不认得,管他呢,我只知道,他死的好着呢。”
“我有余钱,花销不大,早够我颐养天年,那破烂官儿做不做,无所谓。”
徐清林说完,靠在那稍次些的枣木椅子背上,等着万珩翊的下文。
“朝中将军,姓何?”
万珩翊疑惑的看着徐清林。
“那皇帝带来的臣子?”
“应该罢,我不是京官儿,路途遥远,平日里也不上朝,自然也不怎么认识朝中大员。”
“何,嘶——”
万珩翊敲敲脑袋,好像对姓何的将军有这么个印象。
“那顶你官儿的人叫什么来着?”
“何瑛棋。”
“噢,”万珩翊脸色一变,伸出手指上下晃动两下子,“那人叫何宵棋,好像是个怀远将军。”
“怪不得,哎?”
徐清林坐起来,与方才那时的幸灾乐祸不同,现在的眼神里有一股子哀怨。
“那怀远将军,不就他妈是从三品,我也是从三品啊,呸,我去他妈的,王八蛋。”
“嗯,何宵棋有点过于的肆无忌惮了,”万珩翊对着徐清林说道,“你从来都没有设想过一种可能么?”
“什么可能?”
徐清林一脸疑惑。
“何宵棋的势力不光是在朝中,弟弟敢这么造次,又不怕百姓声讨,莫不是在溪洲还有个归何宵棋管的地头蛇。”
“那我倒是没听说,”徐清林微微摇头,“新皇的手,自然是摆布不了他。”
“那是新皇的旧部,皇帝终究是不好亲自下场的,但是.......”
万珩翊欲言又止,看着徐清林,只等他将话问下去。
“但是什么?”
徐清林见他不说了,又扭头回来看着。
“那个华染是如何夺的天下?”
万珩翊偏不直说,又将话头引给徐清林。
“自然是勾结强梁,地头蛇,煽动不明.......”
“停,”万珩翊打断徐清林的叙述,“说到这就够了,华染是地头蛇,是勾结土匪的下作之人,夺了江山那也不光彩,但是这人他越下作,越看不惯别人跟他一样下作,你明白罢?”
与徐清林似懂非懂的目光相触,万珩翊接着说道:
“他是地头蛇,建业夺江山,他最怕的是别人也是地头蛇,所以何瑛棋已死,此事可以全权交予我去查;至于何宵棋一事,我可以派人去查,查完之后由你上书禀告新帝。”
“我?”
徐清林闻言一怔。
“我怎么敢去,要是我去告了,这样安稳的日子可就没有了。”
“那可不一定,”万珩翊一笑,“你可知道,如果此事可成,你可就从这溪洲右迁到顺天府了,到时万府、沈府、徐府、陆将军府、锦衣卫、东厂一线,日子再难过能有多难过?”
“你就不怕,我,我去,告发你?”
徐清林虽心有城府,却没有做过这样铤而走险的事。
但做京官儿这一条件,可太让徐清林动心了,他觉得,办这事儿之前需得看看,老同窗是不是要拉自己下水。
“你去告罢,”万珩翊往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满不在乎,“徐员外去说便是,此事摆到本阁的眼前儿,你无凭无据无证人,本阁不听,也,不认。”
反倒是万珩翊恶狠狠道:
“那时,本阁再告发徐员外图谋不轨,对朝廷大员起了歹心,本阁倒要看看,皇帝留着谁。”
对,徐清林冷静下来,现在是万珩翊跟着他的人脉在暗处,在明处当活靶子的是自己。
万珩翊将此事悉数告知自己,徐清林心里嘀咕,大概是推拒即死的勾当了。
如今,无路可退。
“行,”徐清林硬着头皮答应,“万大人,全仰仗您了。”
万珩翊清楚的听到,这八个字是徐清林咬着牙说的。
“那是必然,接下来调查何瑛棋案,还得劳徐员外费心。”
万珩翊吸溜一口茶,扔下茶盏站起来。
“提前恭贺徐大人,升官儿发财死对手。”
“甚好,”徐清林勉强一笑,“同祝万大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