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中冰冷刺骨,整个房间都在被寒气所笼罩,滴落着水滴的灵水池,此刻已经冻结成冰。
房门紧闭,拒绝了之前来这里探查过的一切来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已经足足有两天的时间。
如果不是应龙城明确了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恐怕应雪儿会拖着还没有彻底恢复的身体径直闯入进来。
应白夜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但是他的视线却四处扩散,双眼茫然。
那鎏金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亮,黯淡浑浊。
这漫长的两天,他脑海中完完全全重复着的就是应龙城的那句话。
“问你自己。”
我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应白夜才意识到,好像从始至终,从最开始的开始,他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直视过自己的内心。
他想要什么,他想做什么,他为什么会修炼,又为什么会变强,他为什么会与人争斗,又为什么要搞得自己一身残伤。
当刨除掉所有影响的外在因素之后。
应白夜突然发现,自己的意志中一片苍白。
他说过,他想要活得自由,活得开心,活得无拘无束。
但是,这是什么?
这是娘亲的遗言,是娘亲对他的祈愿。
这不是他的。
这是他想当然的把这当成了人生的目标,行动的方向。
所以,他一直想着要变强,要变强,强到没有人能够束缚他。
他似乎搞错了什么,从感应境到灵动境到灵轮境到神魄境,再到现在的融天境,他走的一帆风顺,突破什么的,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的心里没有方向。
他活得恣意妄为,他活得疯疯癫癫。
他就像六岁时在码头看到的小舟,在大海上随风而动。
没有船手,没有乘客,就只是随风而动。
从始至终,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未曾给过自己一个决心。
他,应白夜,好像没有变强的理由。
那么,这么多年,他一直修炼到现在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
忍着满身的寒气,受到精神的侵蚀,每一次的寒气爆发就如同在鬼门关前不断的徘徊。
何必呢?
为什么呢?
找虐吗?
“好像,没有原因啊。”
应白夜喃喃自语,声音略显沙哑。
两天了,整整两天他一直不断地在脑海中寻找着自己修炼的理由,变强的原因。
应龙城那句“问你自己”就好像拨开迷雾的钥匙,将他一下子带入到了现实当中。
迷茫了,他真的搞不懂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刚刚出生的自己,三岁的自己,六岁的自己,九岁的自己,再到现在的自己。
他看到了父亲,看到了娘亲,看到了静姨,看到了灵溪,看到了应龙城,看到了应雪儿,看到了秋子道,看到了紫云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句话不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三岁的他说,他要活得开心,脸上笑容不断,所以哪怕在面对着被绑架的境地,他依旧笑得很开心。
六岁的他说,他要和静姨灵溪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所以在面对祖脉的反噬,他咬着牙一个人承受。
九岁的他说,他要不受任何束缚,他要将一切束缚都打破,所以他面对玄路的劫杀,他冰封了天地。
而现在的这个他,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里有疯癫,有理性,有平静,还有……无聊。
对,就是无聊。
所以他才会对无趣的东西从未回顾,才会对有趣的东西拼命追寻,所以他才会疯疯癫癫,恣意妄为,才会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原来,一切的根源,是在这里。
在于他从未明确过自己的内心,没有自己的信念。
“可笑啊。”
应白夜把头靠在床沿上,摇了摇头。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你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自己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一样。
就仿佛一叶浮萍,摇摆不定,踩不到实处,漂浮在半空当中,空虚,恐慌,害怕。
渐渐的,周围的黑暗一拥而上,将这个迷茫的少年一口一口吞食。
他不躲不避,看着前方的空间,眼神空洞。
算了,就这样吧,毁灭了得了。
“放弃了?”
就在这时,耳边仿佛传来的声音,声音很熟悉,就像是无数次听到过一样。
是谁?是谁在说话。
“放弃吗?”
“放弃吧。”
“放弃算了。”
“放弃……”
“滚!”
应白夜拿起自己身边的东西直接摔在地上,酒瓶破碎的声音将他从黑暗中拉出。
他眼神锐利,在寻找着说话的人。
是谁,是谁在这里妄语,谁敢在这里妄语。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的眼神直接暗淡,然后嘴角疯狂上扬。
能有谁?
在这个房间当中,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是了,原来是他自己啊。
“呵呵,呵呵呵……”
……
“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在应白夜的房门外,一道身影着急的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