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慎言!”
掌柜的见场面不受控制连忙过来,讨饶道:“各位各位,小的这是小本买卖,还请各位饶小的一命,莫要再议论那位的事了,小的在这里给各位赔罪了,今天大家的茶水一律免费。”
众人这才惊觉自己议论的是谁,一个个吓得一背冷汗,连忙转了话题,只等着娶亲的队伍经过。
另一边。
楚风清坐在铜镜前,铜镜旁边放了一排银针,银针泛着丝丝寒光。旁边的小塌上铺着一件大红的喜服,喜服华丽精致,上头用金丝绣着精美的图案。
“少爷,”门外走进一小斯打扮的男子,长旺恭敬道:“花轿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闻言,楚风清微微骇首,“好。”
他伸手取了根银针,放在烛火上灼烤着,白皙清瘦的手指在红烛的映照下如玉一般,挑不出一点错处,他眸色比常人微浅上一分,仿佛无悲无喜一般。背脊笔直,整个人坐那就是一幅画,他更是比那画中的人还要精致些。
只是周身萦绕着疏离,整个人比那外面飘着的雪还清冷些。
等针烧得差不多了,他对着铜镜,微微抬头,手在脖子上探索着。片刻,他手停下,就是这个穴位,只要用银针扎下可以改变声音。
“少爷……”长旺面带不忍,及时喊停,“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风清手微顿,紧接着不带一丝感情扎了下去,又快又狠,冷漠决绝。
长旺偏头,脸上一阵肉痛。
别的办法……呜呜,他倒是希望有别的办法!
他根本就不是楚风清,严格来说是不是这个楚风清,他就是吃了根冰棍噎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穿到了这里来。
穿过来后他经过层层调研后发现他是穿书了!穿的是他妹妹写的一本狗血渣贱文,他妹不爱起名的时候直接照搬了他的名字,谁想到会穿书啊!
目前这本书都还没写完,不过好在他看过这本书的前半部分,并且他都还记得住,但是这有用吗?
没用!他穿的不是主角,他穿的这人就是个小炮灰,不,连炮灰都算不上,全文中一百多万字中,他出现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每次都和一个人名一起出现,那就是姬于烬,本文最大的反派了,权倾朝野,性情乖戾,手一动就是一条命。
不过楚风清表示理解,一个好好的世子爷变成了太监,心里不变态才奇怪,阴暗一点也正常。
但是!别对他阴暗啊!
一阵剧烈的咳声将长旺吓了一跳,楚风清抿了抿唇想将咳嗽压下去,可越是想这么做就越咳,完全控制不住,反倒一张如玉的脸染上了绯色。
长旺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尽管跟在楚风清身边许久,一回头也被那丝颜色惊艳到说不出话来。
楚风清接过水喝了几口,才勉强将咳嗽压住,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病气,再开口嗓音变了,清凌凌的女子声音惊得长旺瞳孔缩了下,别说,还真有点像小姐的声音。
且原本往外突的喉结微微也往内缩了些,虽然还有但是没有那么明显了,和姑娘家的差距不大。
楚风清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适应,且一说话喉咙就一阵刺痛,他早年在一本医书中看到此法,已经失传之法,到底是歪门邪道,又怎会一点害处都没有。
他对着铜镜将头上束发的取下,一头墨发瞬间铺满整个肩头,凤眸微扬,端得是倾国倾城。
长旺眼眶一红,脑中浮出一句大街小巷小娃娃们都会念的句子,“世家公子皆良玉,楚氏之子拔头筹。”
这样的人如今竟要以男子之身嫁与宦官。
楚风清又咳了几声,脸上隐隐透着病气,“长旺,伺候我更衣。”
“是,少爷。”
嫁衣如火,美人如雪,绯色无边。
……
喜娘挥舞着红色手帕,后头浩浩荡荡跟着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好不热闹。只是前头牵着一匹空马,全然不见娶亲之人。
“姬于烬呢?”
“谁知道呢?保不齐还在哪杀人呢。”
“娶亲之日不见新朗官,这倒是有趣。”
喜娘将轿子停在一个不大的院子前,然后自己扭着身子往屋内走去,“新娘子打扮好了没?”
进屋一看,一女子坐在那,黑色长发只着一支金钗,未施脂粉。喜娘微微愣住,她发誓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标志的女子,站在她面前都让人生出一种自惭形愧之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就是这打扮……
喜娘开口道:“新娘子这般会不会太素了点?”
楚风清:“不会。”
喜娘:“……”行吧,反正姬大爷现在也不在京里,她想到姬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哪有半点办喜事的样子。
不过这楚家也是心狠,说是楚二公子喘疾犯了,楚夫人伴着他往南边寻药去了,全然不管这三小姐了。不过也是,楚家一门世代权贵,一朝落难,嫡出的姑娘被嫁与宦官,说出去的确是丢人,败坏门风,还不如划清了关系。
可是你说不嫁吧,这楚老爷还被关在天牢里,生死还不就是上头一句话的事,就是可怜这楚三小姐了,一辈子就这么搭进去了。
“那我们就走吧,喜轿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长旺为他取来盖头,楚风清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又恢复成那幅看不出悲喜的模样。
楚风清站起的那一刻,喜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姑娘生得真高。
眼前的视线被红色遮挡,他被长旺搀扶地往外走去,无人送嫁、无人欢呼,在空荡荡、死气沉沉中他踏出了门槛,到了喜轿面前,长旺没忍住,一滴热泪落在楚风清的手上。
楚风清微愣,手像是被灼到了一般又烫又疼,他脚步停下,轻叹口气道:“等我走后,你就去南方寻夫人,帮我照顾好她们。”
“拜托了。”
“嗯。”长旺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不想让少爷听到难受。
“新娘登轿!”
随着喜娘高喝一声,长旺搓了搓手,没忍住喊出了声,“少……小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楚风清没有回他,红色的绣鞋踏上花轿。
路途中轿子有些颠,楚风清将盖头取下,唇色微白,他喜服袖子里藏着把匕首,另一边的袖子里是几根银针。
姬于烬没来迎亲让他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计划中姬于烬是个变数,这人性情乖张,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往年他因身体原因都在南方养病,未曾和他打过交道,唯早年间在太学院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姬于烬还是辰南王世子,恣意潇洒得很,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竟会入了宫做了太监。
不过尽管自己在南方,对他的作为也有所耳闻,残害忠良、杀人如麻,说是臭名昭彰一点都不为过,他的名字甚至可止小儿夜哭。
而他掌管的西缉事厂更是在短短两年时间压过原本的东厂,锦衣卫为他所用,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权倾朝野。
但姬于烬于他也是机会,若能将此人拉拢,他行事会方便许多。
轿子停下,楚风清将轿帘挑开一条缝,抬眸望见“姬府”二字,这才重新将盖头遮上。喜娘掺扶着他往府内走去。
从古至今,鲜有宦官能在皇宫外单独立府,本朝更是没有先例,可见姬于烬权势之大。
喜娘将他送他进到正屋后,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匆匆离去像是后面有鬼追一般。
他等了一会,见没来人,便自顾自地将盖头掀了。往四周看了眼,这里应该是谁的卧房,摆设很是简单,除了床和桌没见到什么物件,简单到有些简陋了。
姬府也格外冷清,别说张灯结彩,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是青色的,完全没有要办喜事的意思,甚至连拜堂礼都没行,楚风清猜想姬于烬应该不在府内。
这时门被敲响了,一个老仆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夫人,小的是姬府管家,您喊我老莫就行。督主这会还在南边办事,恐怕赶不回来了。”
“夫人”两字让楚风清有些不适,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嗓子疼得紧,一句话都不想说。
“夫人可要先用餐?”
楚风清摇摇头,“我想先休息一会,能否让人备水,我想沐浴。”
老莫立马道:“小的这就让人给您准备。”
姬府有一处天然的温泉,老莫将他带至那处。
温泉是活水,池子不小大概容纳四五人,水位不算高。温泉池子旁边用大理石铺好,池底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平整不膈人,脚踩上去也不打滑。
老莫本来派了个丫鬟来伺候楚风清沐浴,被他拒绝了,好在老莫没有坚持。
楚风清屏退外人沐浴,等沐浴结束后,楚风清才发现他似乎没有换洗的衣裳,他竟忘了准备几身女装。
无奈,只好重新将那身嫁衣穿上,视线触及到池边的红色肚.兜以及肚.兜内缝至的物件时,他动作一顿,脸色微变,想了想又咬牙穿上了,一张如玉的脸没什么表情,唯独耳坠处染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