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元禄三十九年。

望北侯府，一阵清香袅袅，在小院内升起。

巳时燃【敬食香】，叩谢上苍赐予五谷肉食，这是侯府的规矩。

每到此刻，便表示该用膳了。

“昨晚双煞大贼另一位被人杀了。”

“真的假的？灵鉴司围捕了那么久都被他逃了，谁干的？”

“听说一位金甲战神，手持神兵，从天而降，瞪了一眼，那大贼便死了。”

走廊上，两名婢女结伴而行，聊着新鲜出炉的八卦。

路过【平安别院】的时候，年长的婢女拉了拉同伴的衣角，示意噤声。

“世子还没起床？都已经用膳了。”旁边的小丫头透过院门，看着禁闭的房门，忍不住道。

“不要乱说，你刚进府就敢议论主子，小心被管事听到。”

年长的婢女赶忙呵斥。

奴议上主，在大乾王朝，可以治大罪，打死都不为过。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胡乱说话。

“快走吧，别吵扰了世子。”年长的婢女加快了脚步。

众所皆知，望北侯膝下有两子。

大公子不善修行，疏懒文墨，对于政务也是一窍不通，活脱脱的纨绔子。

即便如此，外界也颇为理解望北侯对这位纨绔子的宽纵。

世子九岁那年便被选中，得以进京，拜入灵神宫。

大乾王朝传了六千年，天下纵有妖鬼，却岁月太平，便是因为灵神宫的存在。

每隔百年，灵神宫便会测天机，察气数，于天下挑选年纪不满十二岁的种子。

三千门生，齐聚灵神宫，只为一件大事。

那便是为【道君】挑选继承者。

传闻，【道君】乃是天下最强法器，天生克制妖魔鬼怪。

世子九岁入灵神宫，在京城待了整整六年。

他已经走得很远，位列最终十二人，乃是继承【道君】的候选人之一。

只可惜，他没有获得命运的青睐，未被【道君】选中。

那一年，世子十六岁，他离开了京城，将所有人的期许都留在了那里，好似埋入深渊。

从那时起，所有人便知道，望北侯府的世子废了。

“也是可怜。”新来的婢女不禁感叹。

“快走，这两年侯爷宽纵，我们这位世子越发不像样子了。”

“他叫什么？”

“王通……外人都说，王通王通，狗屁不通。”

两名婢女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狗屁不通？”

书房内，王通莞尔一笑，低头继续看中手中的书。

“一切仙人相，观之生信仰，吾视皆空玄，神鬼入无常。”

王通披着一件单薄的长衣，口中念诵，若有所思。

这卷是前朝大学士李儒侯写的【列仙观悟】，里面关于信仰的这段让王通颇受启发。

所谓信仰，乃是精神寄托，意识产生的力量。

古时候，面对猛兽肆虐，自然灾害，人类祷告上苍，祈求鬼神，这是信仰。

每逢岁末，祭祀列祖列宗，这也是信仰。

读书人寒窗十载，信仰便在圣贤书中。

屠夫杀猪宰羊，他手中的刀便是信仰。

勾栏里的娘们，以皮肉为生，日夜操劳，老实人便是她们的信仰。

……

信仰的力量无所不在，无穷广大。

凡俗的信仰，甚至造就了妖鬼神佛。

反过来，凡俗则接引妖鬼神佛，借此修行。

古书记载，天灵如法坛，香火通鬼神。

所谓天灵，也就是头盖骨上方三寸之地。

在这个世界，年满十五岁便能够通过仪式，开启天灵，接引神祗。

不同的人，接引的神祗也不相同，像昨晚被王通斩杀的吴根生，他接引的便是【虎力大仙】，算是妖仙。

王通十五岁那年，接引仪式上，所有人都获得了契合自己的神祗感召。

唯有王通失败了。

他成为了没有信仰的存在，如丧家之犬被赶出灵神宫，回到了望北城。

“你们换了我的命数，夺走了我继承【道君】的权利，却不想我另有机缘。”

王通的眼中泛着寒光，如同磨砺已久的兵戈。

说话间，王通的丹田传来奇异的波动，一尊古朴的小鼎浮现，三足两耳，刻有奇文。

当年，【道君】选择了王通，可是在那场仪式上，他却被人换了命数，不仅永远地丧失了继承【道君】的权利，甚至无法接引神祗，此生也无法修行。

他回到了望北城，原以为便要从此庸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