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铜官镇出矿!”赵校长点了点头,又问:“家里还有人吗?”
这问题像是一把刀剖开了心脏露出他纵错的疤,李成功沉默地一顿,回:“没了,我妈前些月死了。”
一个少年带着个小孩在西府过活,赵校长显然是猜到他家必然是情况特殊,他说了“抱歉”解释说材料不全的情况下学校招孩子他得了解下情况。
“你爸……”
“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带着女人跑了,”李成功怨怨道,又像是自暴自弃般地坦诚:“我舅舅断了一条腿一家人吃低保自个儿也难,还有几个亲戚年纪太大了更不方便,家里实在没人了,村里一开始想送她去福利院……后来就跟我来了西府。”
世间苦难千千万,当它呈现在眼前,多数人愿意展现善意。看李彤彤停下了剥糖纸的手,朗老师抱了抱小孩。
“我不知道你家……”朗弘扬虽然知道李成功家里条件不怎么样,但他没想到会这么难,他张了张嘴有心想安慰,又不知道安慰什么。听赵校长问起李成功现在的工作,朗弘扬替他说了话。
“成功现在在我们汇君楼学厨,他肯吃苦学得也快,之前在水台一天处理七八十斤的大肉他也没喊过一声,现在跟着我们厨房的谭师傅学凉菜,刺身的摆盘大多是他做的。”
赵校长点了点头,又问李成功在学校的时候成绩怎样。
李成功窘迫地答:“我成绩不好,以前没学好……”
看了看他头上那层黄毛,赵校长有数了。
李成功羞愧地拍了拍头。他的头发之前补过一次色,那会儿他妈还在,不愁钱他比现在骚包地多。后来带着小鬼来西府讨生活,也就没管头发,长着长着下边长出截短短的黑,如今剃了个寸还留着浅浅一茬黄。
中学的时候老师一再强调不能染发,彼时他叛逆非得对着干,这时候顶着一头黄茬的头发站在几位老师面前,他又觉得羞愧难当了。
“下学期让小朋友来上课吧,”赵校长最后说道。
“谢谢爷爷!”一听说上课,李彤彤眼睛一亮,离开的时候还一个劲地挥手说着“谢谢”“再见”。
朗老师心疼她太懂事,走之前还送她几本书,李彤彤特别开心地收下,就连回去的路上她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个大的就沉默地听她说。
分别之前朗弘扬拍了拍李成功的肩,所有话汇成一句“有事跟哥说”。
“朗哥,真没啥事,”李成功笑了一回:“现在过得还可以。”
朗弘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离开前他提了一句:“我听说后厨里有人最近常去酒吧街,那地方挺乱的,那片儿经常被□□除恶扫黄打非……”
知道朗弘扬在说于玮那回事,李成功耸了耸肩:“我之前就好奇了一下,以后不去了。”
听他这么说,朗弘扬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走了。
可李成功说是这么说,诱惑放在面前,有多少人能忍住不去碰?
有很长一段时间,李成功没再去想当初KTV里的事。于玮后来又邀了几次,李成功没再应过,再后来于玮从汇君楼离了职。离了职人都不知道到哪去了,KTV里的那点联系彻底断了个干净,李成功越发不会去想。
有这么一段时间,他过得格外平静。小鬼上了学,他的刀工学习也入了门,开始进一步学调味,日子或许就该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然而人永远都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这天下午的时候老师打电话来说小鬼生病了,李成功请了假赶到学校的时候小鬼正披着个毯子抱成团“咯咯”发着抖。
“你是李彤彤哥哥?”开学报名的时候老师其实见过李成功,只是那时候她以为是哥哥替妹妹来报名她也没多想。然而小孩发烧这么严重的事儿,还只有一个哥哥来,她不免有些奇怪。
“是,”看这么热的天小鬼抱着个毯子发抖,他皱了皱眉,替小鬼试了下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李彤彤的爸爸妈妈在吗?她发烧发得太厉害了,得去医院,”老师心里觉得这家人挺不靠谱的,小孩生病生得这么严重,居然是未成年的哥哥来。
“家里只有我一个,”李成功也不解释,抱起小孩跟老师说“去医院”,出了门埋怨小鬼早上不舒服也不跟他说。
“难受,”李彤彤勾着他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哼哼”着掉了金豆。
“去医院要花好多钱,”她还记得之前脸上出疹子花了很多钱。
“你哼哼有什么用,不舒服早点说吃点药就能好,现在更花钱,”李成功“啧”了一声,出了校门打了出租车赶去医院。除了之前过敏出疹子,这么些日子小鬼还没病过,他根本就不知道小孩子的身体有多么脆弱。
学校里的时候还觉得冷,出租车上李彤彤又开始发热,解了毯子脱了毛衣小外套依旧一阵阵冒热汗,李成功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出租车师傅看不过去让他别给小孩解衣服,发烧就是这样,忽冷忽热,闷一会儿闷出汗来就好了。
李成功道了声谢,把人团进毛毯里抱着去看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