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心思并不坏,她十三四岁进宫时妹妹也是记事不久,想着深宫寂寥,有个姐妹进宫陪自己作伴也是好事,这些日子对郭络罗贵人不说掏心掏肺,得了什么好东西从未忘记过她。
春华姑姑晓得宜嫔这是心软了,低声道:“娘娘可莫要瞻前顾后,郭络罗一族都盼着这一胎了,若真叫贵人生下孩子,到时候郭络罗一族看重的那个就不是您了。”
宫里头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哪怕宜嫔得宠,可一个月也就二百两银子的月例银子,又是四处打点,又是赏人,哪怕翊坤宫赏赐没断过,但郭络罗一族每个月还是要托人捎进宫两千两银子的。
宜嫔得一千五百两银子,郭络罗贵人那儿只得五百两银子。
若郭络罗贵人有了身孕,只怕这银子的数就要变上一变。
宜嫔沉声道:“让本宫好好想想吧。”
最后的最后,宜嫔到底没舍得对郭络罗贵人下手,不过当天傍晚翊坤宫却是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先是宜嫔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是郭络罗贵人解释的声音,然后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以宜嫔气势汹汹出来结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不必说宜嫔不擅御下,很快就有消息传到了婉宜耳朵里。
一同传来的,还有郭络罗贵人有了身孕的好消息。
婉宜听到这话时候还愣了一愣,不是因为郭络罗贵人有了身孕,而是因为宜嫔竟愿意让郭络罗贵人有身孕。
采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苦笑:“当初宜嫔娘娘刚进宫时比如今还没心眼,不知道闹出多少次笑话来,奴婢记得有一次翊坤宫的宫女犯了事儿,好像是背地里说宜嫔娘娘养的太过娇气,半夜里要喝牛乳,这话被太后娘娘听见,太后娘娘当即就要掌嘴,谁知道宜嫔娘娘还帮着那宫女说好话。”
“因为这件事,先皇后娘娘就说她这性子要吃亏的,谁知道皇上与太皇太后等人就是喜欢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
“如今几年过去了,她虽说变了不少,可依旧是直来直去,与旁人比起来像少了几个心眼。”
婉宜想到宜嫔平日里所言所语,也觉得这样的人倒是挺难得,不是说宜嫔没有自己小心思,而是她的心思旁人一看就能看透了,更保留了一份良知:“紫禁城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不知道宜嫔能否一辈子保持本心。”
虽说没人接话,但婉宜还是觉得挺难的。
不管怎么说,郭络罗贵人怀有身孕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哪怕皇上忙于公务,还是抽空去看了她几次,慈宁宫与寿康宫那边更是赏赐不断,像流水一样送进了翊坤宫。
明面上大家是恭贺声不断,实则私下一个个却是酸溜溜的。
算上通贵人,如今宫里头有三个女人怀有身孕,到了明年宫里头肯定会十分热闹。
可热闹终究是别人的,不是她们的。
到了下半年,渐渐有一件件好消息传来,先是吴三桂病亡,平定云南,再是洪涝终于止住,皇上圣心大悦,去后宫的次数也多了。
翊坤宫有宜嫔这对姐妹花在,皇上自然去的最多,其次就是婉宜所在的永寿宫了。
这日晚上明明有人见着皇上的步撵朝着翊坤宫方向去,谁知道半个时辰后婉宜正看书了,却听人说皇上驾到。
婉宜连连放下书本下炕请安。
皇上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起来吧,这里又没外人!”
婉宜却不敢不守规矩,见着皇上脸色不对劲,也猜到定是翊坤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含笑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可用过晚点?要不嫔妾要小厨房给您准备些点心?”
“不必了,朕气都气饱了,哪里吃得下?”皇上接过芙蓉递上来的茶盅喝了口,皱眉道:“今日的茶怎么这样淡?”
芙蓉是最擅泡茶的,平日里泡的茶经常得皇上夸赞。
婉宜连忙使眼色要芙蓉下去换茶,转而对着皇上笑道:“瞧皇上这话说的,好像嫔妾舍不得那么点茶叶似的。”
“芙蓉擅泡茶,平日里泡茶都是极有章程的,怎么会将给您准备的茶冲淡了?嫔妾看啊,不是这茶淡了,是您心情不好,喝起茶来自然也没个滋味。”
皇上扫了她一眼,道:“你倒是胆大,窥探起朕的心思来!”
继而,皇上又道:“若是宜嫔有你一半聪明懂事就好了。”
婉宜道:“宜嫔娘娘怎么了?惹您生气了?”
“就宜嫔那性子,朕可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皇上摇摇头,道:“她从小被家里养的娇惯,想什么说什么,你猜这次怎么着?她说等着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养在她身边,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宫里头的规矩大,早些年孩子出生后大多养不住,所以儿子要么是养在阿哥所,要么送到宫外去养,就怕出现有人谋害皇家子嗣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