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位于侯府正中,坐北朝南,冬暖夏凉,而且内里布置也比其余房间要精致舒适一点,沈凡理所当然的选了这里。
谢云澜过来时,沈凡正叫人把他房间的东西全搬过来,要不是下人们没得到侯爷命令不敢擅自动谢云澜的卧室,可能现在这屋子已经易主了。
但即便如此,沈凡却也坐到了主屋的椅子上,俨然一副主人样。
谢云澜看到他这架势都快被气笑了,要不是韦承之不放心跟着过来,并且在一旁劝阻,他可能今天就得不管不顾动手。
“大师想住这里?”谢云澜勉强维持着笑容。
“嗯。”沈凡点了点头。
谢云澜:“这是我的房间。”
沈凡思索了一下,说:“那你搬走吧。”
谢云澜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不如宣武侯也让给你当?”
他到底没忍住,这话一出,下人们都惊的变了脸色,韦承之也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侯爷不可!”
然而沈凡好似全然听不出这话里的阴阳怪气,竟然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不了,名字不好听,我不喜欢。”
“噼啪”一声,谢云澜感觉自己脑子里某根名为理智的弦可能断了,刚刚才跟穆青云吵过一架,沈凡又这么气他,火上加火,他若是还忍得住,那都不是定力好,是可以直接出家了。
韦承之已经劝不住他,幸好王泰听到消息过来了,一见谢云澜好似想揍人,连忙上前挡住谢云澜,提醒道:“侯爷,京中可都知道这事了!”
谢云澜冷笑道:“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这个计划失败了,可以另想一个,办法总归是有的,他对沈凡已然忍无可忍了。
他们两人的对话旁人听不太明白,沈凡也听的懵懵懂懂的,对眼前的局面有些迷惑,但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点。
“你生气了?”他看着谢云澜脸上那已经再无遮掩的怒容。
谢云澜推开挡路的王泰,走到坐在主位上的沈凡面前,微微俯身,带着逼人气势压迫过来,他已然怒极,此刻反倒又笑了:“不然呢?”
沈凡抬头与他对视片刻,像是经过一番很认真的思考,勉为其难道:“那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吧。”
他自觉自己退了很大一步,连看中的屋子都愿意分出一半跟谢云澜同住了。
闻言,谢云澜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因为沈凡这常人理解不了的逻辑,也因为对方那比较容易惹人误解的话,什么叫晚上跟他一起睡?
男风一事,谢云澜是知道的,甚至军中就有一些,他手下有些军士一得空便往城里的小倌馆里钻。他自己洁身自好不参与这些事,但他却也见过一些小倌,多是些面容清秀的少年,模样比之女子也是不差。
而沈凡岂止是比之女子也不差,他这是天上有地上无,一人便压的世间粉黛无颜色,他用这么一张脸对着谢云澜说出这种话,便仿若一种暧昧的邀请。
虽说谢云澜也知道,这家伙哪里懂什么邀请,不过是单纯的傻罢了,但谢云澜看着沈凡那张脸,心头那烧的正旺的怒火诡异的熄了一半,再看对方那副无辜又懵懂的神情,另一半也熄的差不多了。
罢了,何必跟他计较。
王泰和韦承之原本都觉得完了,今天是肯定不能善了了,谢云澜这回生那么大的气,他们两人都劝不住,应该也没人能劝住了,哪料到沈凡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谢云澜便突然直起了身体,他转过身时面上已经不见怒容,甚至态度堪称平和的对着一旁的下人说了一句:“给他搬,这房间今天起给他住。”
然后,便迈步走了。
一众人等站在屋中,被这转折震惊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静默的仿佛一尊尊雕像,还是沈凡的一声催促把他们唤回了神。
“把我昨天选的饰品坐垫都搬过来,你……”沈凡看着一直伺候自己的庆俞,停顿了一下,“你叫什么来着?”
“小人叫庆俞。”庆俞赔着笑脸,丝毫没有因为沈凡记不住自己名字而生气。经过方才一事他算是明白了,沈凡都这么作了侯爷还不生气,甚至还纵容了,这得是什么地位?!未来的女主人也不过如此了!
沈凡“哦”了一声,吩咐道:“再拿些荔枝来。”
庆俞一口应下,府上其实已经没有荔枝了,一半被沈凡吃了,另一半则刚被送人,但侯爷连自己的屋子都肯腾出来给沈凡住,还能舍不得这点荔枝吗?
他连问都不问了,觉得这一定算是不用请示的小事,支了银钱便出去买。
管银钱的主簿也没有难为他,一听说是给沈凡买荔枝便掏了银子,侯爷对沈凡的这纵容到有些过分的态度全府上下都传遍了,主人都是如此,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加不敢得罪沈凡,一个个都跟供着神仙一样供着对方,只要是沈凡的要求,无论多离谱多气人都尽量满足。
在谢云澜的有意引导下,此事渐渐也传遍了京中,他隔日上朝时,不少朝臣都或说或笑的来跟他打听此事,问这位大师有什么神通,竟然连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宣武侯都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