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灯火通亮到了元旦,冬天似乎马上就要过完了,雪却还没有落尽。
此时的容倾,正忙于在年前给手头工作收尾,下班后依然泡在书房里工作。
冷清的空气里只有断断续续地打字声弥漫,忽然身后的门被挤开一条缝隙,发出嘎吱的响声。她眉头一皱,习惯性点了保存健,回过头,眉宇间又晕开些许笑意:
“原来是你呀。”
“这门是该修修了,老有噪音。”
她自说自话地朝门口走去,蹲身抱起了偷偷跑进来的小家伙,揉了揉毛绒绒的小脑袋,笑意盈盈。
“是不是呀?小泥巴?”
小奶猫喵呜一声。
还是林少安那个案子调查取证期间,容倾无意间得知了小泥巴被送走的事,想起那个让她揪心过的号码,就再次联系上,趁着工作空闲驱车去了一趟收容所。
小泥巴是只才四个月大的起司矮脚猫,缩在角落里就是一坨小毛球,管理员说带回去救助的时候肠胃有问题,一直处在治疗阶段,就没有被人领养走。
容倾一听就知道,一定是某个小朋友瞎喂了不少东西导致的。她哭笑不得,主动承担起后续的治疗,带着小泥巴回家,好在一周下来,小泥巴就完全康复了。
本想着找机会带去第一小学给林少安看看的,可前段时间忙于案子,就一直耽搁下来。
现在看见小猫,禁不住又想起了那孩子,忽然有种微妙的治愈感,似乎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不单单只是工作而已。
治愈感之余,她也依然挂心着,她给艾茜和徐书凝都留了自己现在的住址,以防那个小孩还有需要她的地方,半个月来并没有人联系她,想来那孩子应该过得不错。
“今天怎么这么粘人啊?是不是想你的小主人了?”她放下小泥巴,带着它走出书房:“好吧,我也累一天了,陪你玩会儿好了。”
小泥巴呼哧呼哧地跟着,小短腿滑溜一下,叽里咕噜滚了老远,容倾听到一声闷响才连忙一回头,看着那笨拙样子忍俊不禁,心里不禁感叹着真是和小主人一个样子。
笑眼里带着几分愧疚,回过头去蹲下抱起了小泥巴,轻声道:“抱歉啊,我走得太快了是不是?”
天色渐晚,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只跟着逗猫棒扑腾的小奶猫,和一双笑意浓郁的桃花眼,客厅里偶尔听到几声笑语。
家里似乎因为小泥巴变得热闹了起来。
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到晚上九点,第一小学门口的宵夜摊摆了出来,腾腾烟雾融化了残雪,也挑逗着附近居民楼里饥肠辘辘的人们。
举杯欢畅以外,安静了很久的校园铁门里,又不声不响地走出了一只小尖角帽。
林少安今天可不是偷偷溜出来的,她是牵着徐老师的手,从保安大爷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
“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亲口问她,不能让老师转达?”
“是秘密哦。”
说起来,林少安离那件大事干完已经半个月有余了。最开始的一周,她每天早上都炫耀着她的小帽尖儿,昂首阔步地从保安大爷面前经过。
可没几天,她就住在了学校里,保安大爷看她的眼神也从高兴重新变回了怜悯,她的小帽尖儿又垂落了下来,和她逐渐垂落的神色一样。
七岁的年纪,林少安在相继了解了“法院”、“法庭”、“杀人未遂”、“故意伤害”这些词后,在新学期又知道了一个新的词,叫“全托”。
她只听见老师们谈论着妈妈把她“全托”了,那之后,她就几乎是再也没见过妈妈,每天都跟着生活老师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全托”应该就是抛弃的意思吧。她以为的。
元旦收假后天气有些回温,小朋友们也都脱下了帽子,好像只有林少安还留在深冬。
校门口每天都能看见一只奶茶色的小尖顶,搭着小红袄子帽蹲在地上,朝着江对岸的某个方向望眼欲穿,看着最高的那栋大楼玻璃,白天映照着阳光,夜晚泛滥着霓虹,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林少安,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你看天都黑了。你再乱跑生活老师要生气了哦!走啦,我们回去睡觉了。”
这是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的话。
在学校里的日子不难过,但也不开心。跟她一起住的都是三年级以上学生,她总是一个人吊车尾似的跟着大孩子身后跑,哥哥姐姐都嫌弃她跑步慢,吃饭慢,洗澡也不利索,没有人和她一起玩。
因为她年纪最小,还是个豆丁,稍不留神就不见了,所以生活老师总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她每走一段路就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想念那个会慢慢走路的大人。
「叮咚~叮咚~」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容倾刚刚踏出浴室,听到门铃声,就直径走向了玄关,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舒缓的眉梢瞬间沉凝下来。
下一秒,她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徐书凝一抬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人酥白的肌肤雨露滋润,浴巾藏着满园春色,像是稍不留神就要探出墙围。
若是从足尖一路寻看到那双光晕浅浅的眼眸,一定不亚于品味一副收藏千年后慢慢展开的画卷。
她遐想无限,因为她从不曾见过那浴巾裹藏下的好光景,甚至连触碰到那娇嫩欲滴的指尖都是奢望。尽管她们曾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此刻看着越发妩媚风情的容倾,徐书凝的眼里只剩下满眼怅然。意识到不得体后,迅速侧过了绯红的脸颊:“你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就来开门了?”
容倾无动于衷,倦懒的声线带着些无奈道:“你大半夜的不请自来,怎么反倒怪我衣衫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