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欢被带上了三楼，看守三楼的是那个抱了一堆书在看的人，商欢跟着郁远走上来时，他还在看书，很认真的模样，郁远站在他面前，抽走他手里的书，男人这才抬头看了她们两个。

男人只看了一下，他在身上摸索了下，取出一串钥匙递给郁远，“306室。”

商欢跟着郁远离开时，她回头看去，男人又拿着书埋头看了起来，这种人在末世前应该很用功读书的吧，这么沉迷看书，但是在末世之后，这种行为多少就有点不怎么值得夸赞了。

毕竟，这可是末世啊。

306室里很空，几乎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一张薄薄的被子，整个房间看上去还有点脏，因为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关系，商欢伸手摸了下，一手的灰。

她得在这里住到她身体里病毒的潜伏期过去，但她的潜伏期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年姐没说，郁远也没说。

这里虽然看着环境不怎么样，但是不管怎么样，都算是有了个住的地方，在这个末世里应该算是天堂待遇了。

不过一想想昨天还是在床上睡的，今天就沦落到睡地板，怎么样都有些心理不平衡。

想念郁远住处的床。

“有什么缺的，你喊一下那个人就好，他会给你准备好的。”

商欢点点头，郁远突然塞过来什么东西，她愣了下，低头看去，是两个真空包装的小面包，现在是末世后三个月，像这类面包的话，保质期有六个月，而且真空包装的，并没有受到什么污染，应该算是比较难得的食物了。

来的时候，郁远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时候在身上的？还是说，她是个空间异能者？随身自带空间，食物随身取？

她正疑惑着，递给她食物的郁远说：“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有吃过东西，刚刚从门卫室过的时候，我向他们要的，这类东西基地里也没有储备很多，只给你要了两个。”

听着郁远的话，商欢有些闷，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只觉得那两个放在末世前不值得一提的小面包此时此刻异常沉重了起来，像是两个金块，很重。

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不吃那碗粥呢？

“你是不喜欢吃肉吧。”

商欢微愣，她抬头看着郁远，她没有说话，可那双眼睛仿佛就在问：为什么。

郁远笑了笑，她说：“一开始的时候你很期待，但是发现里面装着的是肉的时候，表情很不好，是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商欢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对方能猜出来又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皱了下眉头，然后点了点头。

郁远笑了下，她伸出手拍拍商欢的脑袋，笑着说：“不要胡思乱想，虽然末世之后很多冷冻肉都腐烂了，但是有种肉可以放上很久都不会坏的。”

她这么一说，商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了郁远好一会儿，商欢才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来。

以前的人，要进行非常漫长的旅途，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骑马坐马车坐船都要经过好长的时间，一路上不一定会有补给点，所以这种时候，远行的人会带上干粮，可以保存很久的食物。

风干了的肉，也是其中的一种。

原来是这样啊，那些并不是她所以为的肉，而是腊肉。

商欢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不知道就猜测这个基地的人吃人肉，救了自己的郁远怎么可能是吃人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对自己的食粮也未免太好了，谁会对自己的储备粮那么好啊，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

又不是变态。

“丧尸吃人什么的，我也见过，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被转化为丧尸的人撕咬着人类，那个时候到处都是散落的肉块和骨头，地上流满了鲜血。”

“末世刚开始时，很困难，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同伴突然变成丧尸。”

“后来呢，安策建立了基地，我们有了安身的地方，物资不够就到处去找，附近疑似有食物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附近找完后，就去更远的地方。”

商欢听着，郁远说的很认真，像是在回忆过去的那三个月，她说的平淡，但商欢总觉得很辛苦。

她是被开了外挂的，在一条没有丧尸的街道上，活了三个月，而远远没有她幸运的人是怎么过来的呢？

在一片血腥之中活到了现在，他们是真正的经历了骤变的人类，而商欢只是一个旁观者，观望着末世的开始。

“我明天要离开，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你加油，一定要熬过去啊，年姐说丧尸病毒如果熬过去了的话，就不会变成丧尸了，不管你身上有没有携带病毒，要好好活下去。”

商欢在画本上写了几个字，写完后，她两只手抓着画本，竖在自己的脑袋上。

——你去哪？为什么要离开？

“基地里食物要没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现在的情况是，生鲜蔬果之类的大概是见不到了的，除非去到农牧场，在那里可能会有蔬果之类的，市里边能找到的只有被包装好的食品。”

“一个月前我们找到了一个大卖场，幸运的是还没有人进去过，我们从那里面得到了很多东西。”

一个大卖场里面存放的东西有多少呢，一袋麦片，用作早餐来吃的话，可以吃上好几天，商欢没有实际统计过，她的数学也不怎么好，但一个卖场里的东西，如果不计算保质期的话，商欢觉得可以够一个人吃上好几年吧，就算一天三桶泡面，卖场里正放在货架上的，放在仓库里的泡面箱有多少呢，不说十几万，几万应该是有的。

郁远她们找到了一个大卖场，而且她们还是第一个进去的，里面的东西，一个月就能吃得干干净净吗？能不够她们活过冬季吗？

商欢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算这个基地的人再怎么能吃，也吃不完吧，毕竟卖场里面，大米很多啊。

似乎是看出商欢的疑惑，郁远笑得有些苦涩，她说：“我们那次去的时候，只搬了一点，卖场里资源丰富，但是丧尸也多，我们搬了一些，没敢纠缠，再去的时候，卖场被另一波人搬空了，留下的只有丧尸。”

商欢的嘴唇微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搬空一个卖场，这得多少人才能够搬空啊……

她离开自己藏身三个多月的街道时也是，外面的店铺，很多店铺都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像是要把人给逼入绝境，什么都不留。

人类总有一种囤货心理，在物资缺少的时候，这种心理会被发挥到极致，因为知道自己现在不存，以后可能就没有了，所以就大量大量收集，哪怕会给后面的人留下一点，但那也只是一点。

末世真是对人类太不公平了，一部分人类进化成异能者，一部分人类成为了丧尸，还有一部分一成不变，在这三类人中不断挣扎，求生，然后堕落。

在这个基地的第二天的晚上，商欢吃了两个面包，盖着一张不算厚的被子，缩在墙角，在这个满是灰尘的屋子里睡了过去。

比起来时的第一天晚上，第二天的遭遇简直不能再糟糕。

没有换洗的衣服，没有温暖的被窝，什么都没有。

末世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夜里的时候，商欢偶尔会听到什么声音，有人在说话，细细碎碎的，像是隔壁的房间，在嚎叫，在抓着墙壁，很多个声音不断地在骚扰着她的耳朵。

她睡到一半就清醒了过来。

商欢突然记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郁远说这里是隔离区，而她被那个年姐怀疑身上携带了丧尸病毒，被隔离了起来，那么住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带着丧尸病毒的。

所以，她的隔壁住着丧尸吗？

商欢拉下被子，她小心地走到门口，企图透过房门的猫眼往外面看到什么。

一声巨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砰”的一声，在这黑夜之中，特别的响亮，商欢的心脏被吓了一跳，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下，她扒着门往外面看，有人从她的房间门口走了过去。

外面的灯亮着，虽然不是特别亮，很微弱的光，但好歹能看清东西。

从她门口走过去的那个人，手里拿着枪，对方板着一张脸，看上去特别凶，那张脸商欢还有些记忆，是今天和郁远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抱着书看的男人。

她在看着外面的那个人，那个人似乎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突然就转过了头来，一直盯着商欢这个方向，商欢被吓到了，她后退两步，然后蹲下身，抱住了脑袋。

惊惶不定的情绪起伏着，商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商欢还有些恍惚，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刚刚那个声音，是杀了什么人吧，那个男人开了枪之后，那些声音就不见了，是那个男人开枪打死了的吧。

如果放在末世前，这种半夜三更，入室杀人的话，是会被当做社会新闻，严肃对待的吧，那个男人在末世前就是杀人犯了，但是现在是末世，杀人不犯法了啊，因为没有人来处决了，那些被杀的人，也不再是人了啊。

那是丧尸，不杀死它们，就会被杀死。

可明知道这个理由，商欢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害怕自己在某一天也会被那样子对待，突然发疯，然后被开枪处死。

然后呢？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死后会怎么样？尸体被烧？被埋？或者……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被丧尸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