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任磊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林丹慧将将就要被挽起的长发被阴风一吹,一股脑儿披散开来,重新散回到她的肩上。
林丹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任磊消失得太快,她只能在彼此短暂的对视中看到他无法掩饰的慌乱。从她出生,任磊就陪在她的身边,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慌乱,他甚至没有回到玉瓶,慌不择路地飞出了屋子。
林丹慧下意识地想去找他!但是她刚刚站起来,立刻被刘姨眼疾手快地压了下去:“没事,让他自己静静。”
“没事?怎么会没事?”林丹慧试图挣开刘姨的手,“阿磊他……”
“他就是舍不得你出嫁。”刘姨加重了压在她肩上的手,“他看着你长大,就跟你另一个爹一样,所以不舍得。你爹娘一直不出来,就是怕自己的不舍得让你看见。阿磊也是一样的!”
刘姨加重了语气,言之凿凿。
林丹慧闻言默默地坐了回去:“是这样的吗?”
刘姨见她信了自己,暗自松了口气后,再次笃定地应她:“你刘姨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他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丹慧忙忙点头附和:“刘姨最懂人心了。”
刘姨低下头,借着替她挽头发的姿势避开了她毫不存疑的目光。
将她的头转过去,刘姨利落地替林丹慧将头发盘好,取出陪嫁的首饰装饰。
一时静默,整个房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我记得你说过,阿磊前世的妻子转世投胎了。你见过她吗?”刘姨一边替她装扮,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林丹慧摇了摇头:“没有。我跟他提过,但他不同意。他很爱他的妻子,所以不许自己去打扰她的生活。”
“人鬼殊途。”刘姨应声道,意味深长,“阿磊做得对。这样对他和他前世的妻子都好。”
“我也知道阿磊做得对。”林丹慧抿了抿唇,忍不住叹出声,“可是阿磊找了她一千年呀!我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是我是阿磊的妻子……”
“呸呸呸!”刘姨脸色突变,一把捂住了林丹慧的嘴,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大喜的日子,不许说晦气话!”
林丹慧想辩驳几句,但看刘姨是真急了,终于还是将满腹的话都咽了下去。
刘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怕林丹慧猜出什么,赶紧解释道:“瞧我,比嫁自己的女儿还紧张。我就是太稀罕你了,莫说嫁个知县,就是嫁个皇帝,我也觉得对方配不上你。”
林丹慧被刘姨的话逗笑了:“刘姨,仲熙哥可是状元郎,可了不起了!”
她望向镜子中身着嫁衣的自己,笑得眉眼微弯:“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嫁给了一个状元郎。那个来娶我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生得可俊可俊。我已经记不得梦里人的样子了,可是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自己在梦里一口一个状元郎地叫他,骄傲又得意,满心欢喜。”
“能嫁给仲熙哥,我也算梦想成真了,所以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她说完,拿过一旁的盖头,郑重地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晨光在那一刻照进里屋,将房间一点一点地点亮。迎娶新娘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花轿就要到了。
“噼啪噼啪!”徐兰在门外点起了鞭炮,提醒她们花轿已经到了门口。
刘姨将林丹慧从闺房里扶了出来。
门外的李仲熙意气风发地骑着高头大马,俊秀斯文的他比任磊多了一分儒雅,少了一分英武。
“李仲熙品貌兼优,丹慧嫁给她,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刘姨这话,不止说给林丹慧听,也说给任磊听。
新娘进了花轿。
锣鼓声起,一众人簇拥着花轿往知县的府邸走。
“林家姑娘可算嫁出去了。”
“听说嫁的是新上任的知县,嫁得可真风光呀!”
“新来的知县不怕鬼吗?听说林家一直把鬼养在宅子里,村里好多人都见过的。每次我经过他们家门口,远远的都觉得阴风阵阵的。”
“不过是以讹传讹的传闻,这世上哪里有鬼!”
“林大夫你这话说得不对。你就算没见过鬼,也该听说过林家一家子都很短命。要不是真的有鬼,怎么会这么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