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之内,坐着正是宋祁玉。
小赵一行人终于抵达赵府,宋祁玉的马车也跟了上来,看上去就像是一起来的。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宋祁玉面目清朗,白袍玉冠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大婚之夜阴森如鬼魅判若两人。
小赵跳下车,见高斩下马前去扶宋祁玉,他缓缓下了车,腰间的白玉在太阳下隐隐刺眼。
宋祁玉微微弓着背,看上去几分孱弱,她看他装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屑一顾!
赵府一家上下出来相迎,众人行礼,因知宋祁玉行动不便,不能久站,便急急邀请入府。
小赵笑盈盈地走到宋祁玉的身边,挽起宋祁玉的手。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宋祁玉错愕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掩去惊讶的神色。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一脸天真无邪,叫人摸不着头脑。
宋祁玉心里暗暗思忖,他可是要杀她之人,没成想她竟如此胆大包天,看来还是小看了她。
高斩看见此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想拨开赵子衿,此时众人在场,便默默地收了回来。
小赵对赵府的厅堂可熟悉了,毕竟好多分镜都是她亲自画的。
当年敕造安庆候府,别提多风光了,一路假山池塘廊腰楼阁,都别具匠心,雕梁画栋,风景如画。
这是小赵曾经忍着肝疼熬夜画出来的场景,如今身临其境,既熟悉又陌生,美得让人应接不暇。
她扶着宋祁玉进来,屋外站着许多赵府的家眷和下人。
大家听闻晋王宋祁玉玉树临风,器宇不凡,宛如神仙在世,都想一睹尊容。
他今日这一身银白的绸缎,轻柔如羽,配上他清冷傲然的目光,一贯冷冽的气质,衬得他更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王爷,请上座。”
“本王多有不便,一切礼俗皆免,还请侯爷见谅。”
小赵心里暗想,他假装抱恙,连迎亲都没有来,现在说什么屁话。
府中奴婢端了茶上来,宋祁玉说了这句话,连敬茶的事都免了去。
赵问頫只是笑笑附和,脸上并无其他神色。他做了多年的武将,也不喜欢被这些繁文缛节所拘束,只是眼下看来,不是礼数的问题。
赵问頫的侧室刘氏在身旁,脸色瞬间不大好,只是不敢吭声。
在外有君臣之礼,今天归宁,已经进了府,没想到宋祁玉还在摆架子。
小赵心里清楚,他其实这是给赵问頫和她自己一个下马威,可她又不是真正的赵子衿,她非但没有觉得下不来台,反倒觉得有意思。
小赵便端起茶杯:“父亲,王爷腿疾在身,站立不便。如今又舟车劳顿,身子有点吃不消,他这杯茶由女儿代为奉上。”
赵问頫笑道:“好好好,赵家能与晋王结亲,皇恩浩荡,祖上阴功。如今看你们夫妇琴瑟和鸣,为父实在欣喜。能有晋王这样的乘龙快婿,老夫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侯爷此话当真?”宋祁玉看着赵问頫,眼底藏锋,“能娶阿衿,是本王之幸。”
宋祁玉故意这么问,答案不言而喻,他当然知道赵问頫说的是客套话,赵问頫要是真这么觉得,在阎阁老这件事上,就不会不闻不问。
赵问頫笑容僵住,他心中早料到宋祁玉一定会兴师问罪,听着像是玩笑话,可宋祁玉眼底的神色,暗藏杀气。
一旁的小赵准备吃瓜看戏,听到宋祁玉第一次叫赵子衿,还叫的是“阿衿”,她都快替赵子衿起一身鸡皮疙瘩。
宋祁玉未直言任何事,但话里有话,赵问頫是聪明人,他当然懂宋祁玉的弦外之音。
屋内气氛冷寂肃然,宋祁玉一个眼神,威慑众人。
赵问頫从前常年驻守边陲,直到今年年初才调任中书侍郎,皇帝特喻,允许赵问頫在西都办事,每月进京两次参与朝堂议事。
朝中党羽勾结,赵问頫此前远在边陲,现如今最干净的,也许就是他了。
所以宋祁玉才同意这门亲事,想借此拉拢赵问頫,谁知他竟不买账。
皇命难违,他不得不嫁女,可是他的心向着谁,这就很难说了。
也许这赵问頫卓尔不群,又或许他隐藏得太深,宋祁玉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小赵的心思倒并不全在宋祁玉身上,而是偷偷地观察那个刘氏的反应。
谈话间,奴婢换了新茶上来,小赵端了茶杯起身,打算给刘氏敬茶,故意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茶水并不烫,溅到刘氏的裙摆上,她那叫一个大惊失色。
整个赵府,最会演戏的就是这位刘氏了。
赵子衿生母去世,赵问頫没有再娶,他有三房妾室。
这位刘氏,也是赵问頫的妾,如今她最得赵问頫欢心,赵府人人喊她刘四姐。
刘氏是在赵子衿母亲去世五年后才进的门,她从未善待过赵子衿,赵子衿经常因她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