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有自杀的念头吗?”
“少有。”
“那最近会动不动就哭吗?”
“偶尔。”
心理咨询室内,白炽灯的光从头顶倾泻,照在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身上,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许萤。
医生问一个问题,许萤答一次,寂静的室内,时而响起钢笔划动纸张的沙沙声。
直到那张SDS填完,医生根据结果如实道:“抑郁自测评估表显示,你的抑郁症并没有缓和,评估结果依旧为中度。”
许萤两年多以前就患有抑郁症,起初只是情绪低落,后来控制不住哭泣,甚至有了自杀的念头。
她到医院做检查,结果显示中度抑郁。
渐渐的,时间一久,她情感退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长期服药,更是让她的思维迟钝。
医生说:“下次复查,让你家长陪你一起来吧,你现在还小,尚未成年,他们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不用了。”许萤低头,语气没有起伏。
她对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病情,并不是一件坏事。
许萤又拿了药,听完医嘱,这才离开心理咨询室,她独自行走在空阔的长廊上,四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不巧的是在拐角处,她遇到陈时礼。
今天周末,学校放半天假。
两人都愣了愣,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自己的同桌。
陈时礼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狠戾,少年眼神阴鸷,活像头凶狠冷血的孤狼。
许萤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
少年瞧了她一眼,下一秒换了副面孔,“小同桌,你怎么来医院了?”
他扫了眼许萤手上提的袋子,随即收回视线,笑道:“又生病了?”
陈时礼的表情带着干净的温柔,配上他关心的样子,让人心生熨帖。
许萤微微抿唇,把装着治疗抑郁症的药藏在身后,她甚至不敢看陈时礼,呆呆的应了声“嗯”。
“这才一晚上没见就生病了?是感冒吗?”
因为抑郁症的缘故,许萤的感情逐渐弱化,整个人就像一汪死水,泛不起半点波澜。
然而,因为陈时礼刚刚的话,她罕见的有了些情绪波动。
他是她来南城后,遇到最好的人,许萤不想让少年知道她有抑郁症,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正常。
“嗯?你怎么了?”少年问。
“就……就是感冒了。”
许萤低头看着鞋面,撒谎道。
话落,陈时礼面露不耐,烦透许萤这副模样,遮遮掩掩,一点都不落落大方。
要不是看她有用,他都不会给许萤半点眼神。
毕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场面一片静默,许萤有些紧张,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太无趣或者其他原因,让陈时礼觉得她是个无聊的人。
于是许萤大着胆子,努力学着友好,轻轻问他:“陈同学,你怎么也在医院?”
这举动,多了丝礼尚往来的意味。
但陈时礼却看出她小心翼翼的僵硬讨好。
他心里微嘲轻蔑,表面风轻云淡,甚至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令人心悸的话。
“来医院看看我弟死了没。”
许萤:“……”
两人在医院分离,许萤坐公交车回家。
她家住在富人区,每家每户都是独栋的别墅,彼此泾渭分明,距离感十足。
当然,也显得冷冰冰没有人情味。
许萤摁了门铃,有保姆出来开门,她换了鞋刚走进屋,客厅的沙发上传来她母亲林玉的声音。
“一放假就往外跑,像个什么样子?!”林玉双臂环抱,冷嗖嗖的盯着许萤,看着她那张丧气脸、颓废样,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这样子,活像别人欠你钱似的,摆着脸给谁看呢?!”
许萤拿着药,低头不语,她的表情很木讷,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场景。
甚至于……连眼神都是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彩。
林玉骂了她很久,见她无动于衷,端起佣人递来的茶水喝了点润嗓子,厌恶道:“给我滚回屋去,看着就碍眼。”
*
新的一周,升完旗,各班回教室。收作业的、补作业的,走廊上科代表们抱着作业跑去办公室,顶上的照明灯勾勒出他们鲜活忙碌的身影。
陈时礼替许萤接水,回来放在她桌前,笑问:“小同桌,今天怎么样?好些了吗?”
许萤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