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与卢文喻回到府里的时候,雨势变小,变成了蒙蒙细雨。
他们先到主院向曲夫人问安,把从卢家带来的回礼交给了曲夫人。
曲夫人看见那十匹丝绸时,愣了一瞬。
这份礼,对曲家来说不值一提,但卢家能以此作为回礼,却足以说明他们对这门新亲戚的重视,更说明卢父卢母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曲夫人不由地对亲家高看了几分。
曲夫人的目光越过曲阳,落在卢文喻身上,温声说道:“今天下了一天的雨,路上有没有淋湿?”
“多谢娘挂心,我和夫君都没有淋湿。”
曲夫人分了一丝目光给曲阳,对卢文喻说:“日后想亲家了,就让曲阳陪你回去看看。”
听到这话,卢文喻心底里是惊讶的。
他迅速瞥了眼面不改色的曲阳,回道:“娘待我好,我却不能没有规矩。我既已是曲家的媳妇,自当一心想着曲家,想着娘和夫君。”
曲夫人看儿媳,越看越满意。“文喻,你是长媳,赶明儿跟着娘一起管家。”
“……是。”卢文喻顿了一下才应声,心道:好听的话,说得太过了。
曲阳垂眸掩住笑意,而后轻咳了一声,说:“娘,儿子有些乏了,想回房歇会儿。”
闻言,曲夫人忙说:“好,你们快回去歇息吧。”
二人告退。
路上,卢文喻喜滋滋地说:“娘好像对我很满意,是不是?”
曲阳乐道:“可不是?一心想着夫君,这话我可是记住了。”
卢文喻把曲阳的胳膊挽得更紧,不否认:“夫君也一心想着我,好不好?”
这一句“好不好”,声音百转千回,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曲阳有些晕乎乎的。
“好。”
回屋后,迎荷盼菡呈上姜茶,匪石匪席拎来热水。
卢文喻洗漱完,换了身常服,便窝在外间榻上,待在曲阳身边。
曲阳看着身边的人,弯起唇角,顿感满足。
一个看粮行的账簿,一个看话本子。
曲阳看完一家分店的账簿后,想起卢文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染坊的留恋,问道:“给你开家染坊,如何?”
“嗯?”卢文喻眼睛一亮,抬眸看着他。
“学一学秦风。”曲阳指的是,秦风为谢瑾开茶馆之事。
“提他作甚?”卢文喻不由地蹙了一下眉头,“不过,不知道谢瑾现在怎样了?你说,他怎么会在下雨天孤身一人淋成那样?”
“别人的家事,咱们管不着。”
“可还是忍不住好奇。”
晚膳前,灰衣人打探到消息。
秦风有意娶平妻,说的是江苏都转运盐使司里一个知事的女儿。
都转运盐使司是负责盐政的衙门,知事从八品,是该衙门里品级最小的官员。
但是,士农工商,知事的女儿是官小姐。
秦风娶官小姐为妻,已实属高攀,更何况还是平妻。
卢文喻轻叹:“谢瑾一定很失望,难怪他会说他已经无家可归。”
曲阳微微蹙眉,面色有几分凝重。
卢文喻不禁问道:“怎么了?”
“秦风是为了盐引。”曲阳很肯定。
“之前听说秦风为谢瑾一掷千金,许诺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竟然要为了盐引迎新人进门。”
卢文喻满脸嫌恶,啧啧了好几声。
而后,他眼珠子一转,问道:“曲家也想要盐引吗?”
“万丰的生意,是以白米为主,其他粮食为辅。盐这块,一直没碰过。”
“盐的利润空间大。”
曲阳点头表示认同,盐商多数都赚得盆满钵满。但这块生意,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并不好做。
“那你想做盐商吗?”
曲阳点头,又摇头,“我考虑过在万丰售盐,但不打算转做盐商。”
卢文喻直点头:“做米粮生意挺好的。”
曲阳笑了笑:“家里的老本行不能丢,首先要保证,能养得活你。”
闻言,卢文喻扑哧一笑,从曲阳身后趴在他肩上,“不仅要养活,而且还要养得好。”
曲阳弯起唇角:“是。”
“话说回来,开染坊的事如何?”
“娘会同意吗?”卢文喻想开染坊,但担心曲夫人对此有异议。
“娘那里,有我呢,你无需担心。”
“嗯。”卢文喻点头,从曲阳身后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眉眼弯弯。“我喜欢染布,喜欢染坊。”
“那就这么定了,开染坊。”
次日,曲阳便向曲夫人说明了此事。
“娘,我想为文喻开一家染坊,不计盈亏,让他有点寄托。”说话的时候,他止不住地咳了数声,脸色苍白,露出愧疚之色。
曲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儿子,心里特好奇曲阳还能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