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裴烈。
他心里也在叫苦。刚从山下爬上来,就撞上她们从藏经阁出来,怪他么?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故而他侧过身,露出后边的竹背篓,低着头道:“卑职趁着休息的工夫,下山去采了些药草。”
秦徽玥却不信:“你先说说,你这里都有什么药草?”
秦徽若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昨天那个托了自己一把的侍卫。
她打量了眼,只看到双颇为英气的剑眉。她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拉了拉秦徽玥:“大姐姐,他是不是去采药与我等何干?走了。”
秦徽玥:“你看他刚才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问题——喂,你快说。”
秦徽若:“……”有问题也不会直接告诉你啊。
对面那侍卫已经卸下背篓,低着头介绍里头的绿叶子细藤条:“这是车前草,这是淫羊藿,这是……”
秦徽若听得心里一动。这些野草难道很寻常吗?怎么谁都挖?面前这侍卫是一个,那位主播也是一个……
不过一恍神,那侍卫已将背篓里为数不多的药草数了个遍。
秦徽玥却不依不饶:“谁知道是不是你编的?你说说功效。”
那人只得又翻出药草解说了一下,然后补充道:“我不懂医,只是记个大概,这些都是要拿去药房卖的。”
秦徽玥找不出破绽,拧眉瞪了他两眼,仍有些得理不饶人:“那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侍卫仿佛有些畏缩:“卑职这不是……昨日才冲撞了您,不敢往您跟前凑嘛……”
秦徽玥怒了:“怎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
秦徽若扫了眼那看不清楚模样的高大青年,按住她胳膊:“算了大姐姐,我们走吧。”
秦徽玥犹自忿忿:“他躲我就算了,他竟然还躲你。你昨儿还赏了他一块好玉来着。”
秦徽若随意道:“我那是谢礼,算不得赏,他救我一次,我回他一礼,此事便算了了。”
“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徽玥撇嘴,“真无趣,还以为能抓到什么呢。”
……
裴烈低着头听着,视线所及,只看到几双微微露出裙摆的绣花鞋。
从声音方向辨来,那双浅紫色莲纹绣鞋配蛋青色竹叶纹裙摆,应当就是三公主……对比旁边那热烈得过分的百蝶穿花群,这位三公主的性子可见一斑——淡。
恍了下神的工夫,那两位公主已经带人走开了。
他轻舒了口气,重新背上背篓——幸好他搞了点草药装样子,不然下山一趟空手而归,太奇怪了。
回到暂住的院子,裴烈发现除了几位哥们,其余人等又不见了,一问,才知是那位大公主又折腾着骑马打野鸡,侍卫们大都被调过去了……在寺庙里跑马打猎,也就那位大公主想得出来吧?
看着老哥们无奈的神情,裴烈也忍不住感慨。都是公主,这性子差得可真不是一星半点。他们跟着三公主住了快半个月,除了日常轮值,屁事没有,这位大公主一来,就把他们折腾得人仰马翻。
“贵人的事咱们也别多嘴了,安生当值,等回宫了就好了。”领头的老大哥打住大家的议论,“听说西四胡同里的姐儿特别漂亮,谁去过了?”
“害,北六队的徐三好像去看过,好家伙,光喝酒就花了十几两,吓得他连裤子都不敢脱,连夜跑路。”
“草哈哈哈哈,银子都花了,白跑了。”
“换了我,我咬咬牙就撑下去了。”
“去去去,就你那干瘪钱包想撑也没法。”
裴烈从背篓底下摸出一把煮花生,听留守的大哥们吹牛皮。
……
寺庙后的平地上,秦徽若两人正骑着新送来的名贵马儿射猎。
秦徽玥接连射中两只野鸡,兴奋不已,骑着马儿跟在秦徽若后边,不停催促她快点。
秦徽若看着那些蔫蔫的野鸡灰兔,兴致缺缺地射了几箭。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后边的秦徽玥嚷嚷,“对准了射啊!”
秦徽若神色不改,仍然慢吞吞抽箭射箭。
秦徽玥气死:“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秦徽若反问她:“大姐姐已经射中两只,高兴否?”
秦徽玥不明白:“我射中了我当然高兴啊,你这不是没中吗?”
秦徽若拽住缰绳:“那行,我们回去吧。”
秦徽玥:“……你还没猎到呢!”
秦徽若驱马走到边上,将弓递给边上侍卫,淡淡道:“我尚在茹素抄经,不可杀生,上马不过是摆摆样子陪大姐姐,既然你已尽兴,我们便回去吧。”
秦徽玥:“……”她有些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分明是我陪你解闷,你还倒打一耙。”
秦徽若已经翻身下马,扔开鞭子,略有些敷衍道:“嗯,多谢大姐姐关心。”
秦徽玥顿时被噎住。
秦徽若接着道:“山里吃穿用度都比较艰苦,你能过来陪我两天,已经足够了,明天你先回去吧。”她属实是烦了。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光顾着玩,她若想玩,何苦来这金山寺?
秦徽玥瞪大眼睛:“你赶我?我是你姐姐。”
秦徽若:“这里又不是宫里,哪有什么赶不赶的?”
秦徽玥拧眉:“那就是你嫌我在这里打扰你了。”
秦徽若坦然:“嗯。”
秦徽玥怒道:“……你当我很想来吗?要不是大哥让我来,我管你干嘛?!”
秦徽若淡然:“让大哥费心了,其实大可不必。”
秦徽玥气死了:“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大哥肯定不管你!”
秦徽若:“嗯。”
秦徽玥:“……”
愤而下马,甩袖离去。
秦徽若也不在意,还吩咐侍卫:“把这里收拾好,该放生的放生了……这两日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几天恢复原来的班次,该休息的休息。”
“是。”
秦徽若便带着人返回院子,还没进去,就看到斜对面的院子乱糟糟的,仿佛在收拾行李。
退红担忧不已:“公主,大公主仿佛真生气了,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