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车主的一头黄毛不是染得,是掉色掉得,所以干枯毛躁,弄了个发型还特别磕碜,粟桐都怕他被晚风吹成斑秃。
粟桐不清楚穆小枣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但自己却是逮过这个黄毛——醉酒闹事,大概三年前,粟桐刚破完一个案子,在饭店里请组员们吃饭,忽然门口就打了起来,要不是一帮刑警在,估计得当场头破血流。
也是因为一大帮刑警在,伤势最重的那个也就破了层皮,粟桐将他们丢给分局,最后批评教育一通,蹲了七天看守所就各自回家。
这黄毛体格弱小,也就比粟桐高出半个头,细胳膊细腿,打架往后缩都来不及也学人混社会,那天就他躲在警察堆里拍马屁,还一个劲拉着粟桐的手小声感谢,“您再来晚一点,我这条命可就折了。”
就这样落下的眼熟。
“孙……孙什么来着?”名字到了嘴边粟桐死活想不起来,黄毛赶紧接嘴道,“孙康平,以前兄弟们叫我大圣,后来想想还是爹娘给得名字端正好听,所以现在逢人就说我叫孙康平。”
黄毛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当年被抓得时候更小,他高中成绩一般,其实能上个普通大学的吊车尾专业,可惜他从小就结交些害人的朋友,高三的时候总觉得读书没用,不如混社会,还干出模考交白卷的事情,被家里追着打。
“这是改邪归正了?”粟桐像个软体动物,在大腿不用力的情况下往车里蛄蛹,最后还是穆小枣看不过去,伸手帮了她一把。
“算吧,后来我复读了一年,考上个还算不错的二本,今年要毕业了。”孙康平已经遵纪守法到提醒后排两位,“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出发啦。”
粟桐:“……”
从三院出发去凝枝园比从市局去要稍微近一点,张娅听说可以下班吃宵夜,行动力瞬间暴涨,粟桐以为她还在市局呆着,其实张娅已经快到凝枝园了。
作为一个接了案子就常常睡市局的刑警,张娅十点下班都有些心虚,她还打了电话来确认,“队长,何支亲自调度人员抓捕通缉犯,我们来高档餐厅吃夜宵显得有些不厚道。”
粟桐地回答是:“怎么,我跟副队两伤患,手头还有在忙的案子,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上,去混个夜宵都不厚道,那比我厚道的都在骨灰坛子里装着呢。”
刑侦大队的年轻人们都挺心宽,张娅想了想也是,郑光远这个通缉犯虽然跟章台区灭门案有些关系,不过他难得来章台市,缉毒那边其实更看重,况且何支也没叫他们这组人,那就不算消极怠工。
就在张娅美滋滋的时候,粟桐这边却又出了问题。
东光市,不夜城,凌晨四五点还有营业的店家和路上闲逛的男女老少,晚十点只会更热闹,车水马龙,有些路口甚至堵住了。
刚才粟桐跟张娅打电话时就觉得不对,后面有辆银灰色轿车一直跟着,粟桐做了个手势,穆小枣便敲了敲前面的座椅,“开快点,拐些小路再重新汇入车流。”
“怎么了?”孙康平以前也在违法乱纪的边缘大鹏展翅,知道些反侦察的皮毛,“有人跟着?”
“不清楚,先试探。”穆小枣安慰他,“你车上两个刑警,真有危险也会保护你先离开,怕什么。”
孙康平瞬间就来了劲儿,“怎么着也该是我保护两位姑娘,穆警官,你太小瞧我了吧。”
穆小枣谦和地笑着:“行,待会儿要是真出了事你先上,我带着粟桐跑路,你要是伤了残了,给你评个好市民奖,死了我给你扶棺。”
孙康平:“……”
他乖乖闭上嘴,决定什么能都不逞,什么话都不说,穆小枣笑眯眯的样子实在令人心底发毛。
作为一个十五六岁就不走正道的街溜子,孙康平别的不行,开车很有一套,很快就遵照穆小枣的吩咐拐进了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也有四个车道,只是不如刚刚拥挤,路灯也稍微差一点,间隔远,发暗发黄,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
粟桐已经挂了手机,她半躺在座椅上,还有闲心想,“内饰的确不错,审美也大方。”
她一声不吭地观察着穆小枣和孙康平的互动,看得出孙康平对穆小枣有尊重、有畏惧还有言听计从,前一秒想挺直胸膛,拿出点气概,下一秒怂的缩脖子,生怕穆小枣真将他原地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