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观外就要来好些人,谢苓一边对着大汉讪笑,一边低声问卫石:“杜道长呢?” “杜道长刚去山间采药了,一时回不来。” 杜道长暂时回不来也是好事。“那郭道长呢?” “郭道长前几日不就是去闭关了吗,要真想请他,估计还要师姐你去。” “喂,我说矮个子,你挡在这个小道士面前有什么意义呢?” 谢苓还是维持着今早打扮,一身乌衣、面容硬朗。只是单薄的身躯和明显的身高差距,在陆京那种身型纤弱贵公子面前还好,在如此的健壮大汉面前,实在是气势薄弱。 “我……我,我只是气不过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孩子!” “哼,想帮忙吗,刚才那么多说理的都被我打伤了,送去给你们观那些庸医去治疗了,我还怕你一个?怎么,想试试?” 谢苓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人,后面的人她更是应付不过来,只能劝道:“听足下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解决这件事吧,这样对峙似乎也不利于解决问题,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 “行,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过,你说话管用吗?不管用就从我眼前消失。你也别护着他了,我看着都累。” “算了,贵儿你别为难人家了,姑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老妇人眼窝深陷,眼角似乎已经被眼泪磨出了泪痕。说话声也是时断时续,微微颤抖。 说话间,观内已经围着好几个男人,有二三十岁中年人,有比老妇人小一点的老翁,甚至还有几个或怯生生、或胆大的孩童。 这大概是一个家族都出动了吧…… “这位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此人声音朗朗,语带温和。谢苓发誓这一定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 “裴师兄!”卫石瞬间就扑了上去。 令谢苓想不到的人——裴修竟然出现了。 大汉见裴修道士打扮,又成熟许多,不免内心生疑:“你说话管用吗?” 裴修笑着,点了点头:“管用。” 之后大汉就跟着裴修走了,裴修走之前对谢苓眨了眨眼。那边卫石见大汉走了,连忙跳了出来,对谢苓说道:“我去山里找师傅。”卫石本想从前门过去,却见得门前皆是凶神恶煞之辈,连忙从后面窜出去了。 谢苓觉得他好笑,待回头时,看着老妇人,见她摇摇欲坠,谢苓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然而老妇人却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盯着谢苓看。 谢苓连忙松了手,她都忘了,她现在才是一个男孩子。于是只能好言说道:“这位老人家,久哭伤身,不如我们进殿说话,你也好坐着。” 老妇人看了眼身后的亲戚,对着谢苓颤巍巍地说道:“我要在这儿等着贵儿。” “外面日头毒,仔细热坏了。” 老妇人瞥了眼谢苓,冷笑道:“春天的太阳热不了人,我三十岁那年的那春天太阳才大,那个热啊。” 谢苓连忙附和:“大大大。” “你那时候又没出生,知道个什么。” 似乎年纪大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吧! “您说您说。” “那时候,我带着我的鲁儿去给他爹送饭,可是,现在……你们还我鲁儿!” 老妇人突然激动,要开始捶谢苓。 “老太太,你别这样!”谢苓孤立无援间,紫韵和晴凝已经冲了出来,紫韵大喊着。 对面间突然冲出几个人,也吓了一跳,连上前几步。见是两个姑娘到了,方不怀好意的笑了。 晴凝把谢苓往后拽,小声骂道:“姑娘,你不知道躲啊。” 而紫韵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席子,铺在地上,便要摁着老妇人坐下。老妇人拗不过还是坐下来了,紫韵连忙给她挡住阳光。 这事十分蹊跷。 谢苓见紫韵和晴凝陪着老妇人,便悄悄溜了。 偏殿内。平日只是会偶尔出现病人的屋子里,今日却是一屋伤残病患。 也太……不可思议了? 谢苓侧身闪进,发现张师兄正在给他们医治。谢苓悄悄走到张师兄身边问道:“怎么样了?” “都是脱臼罢了。”张师兄正给一个男人包扎,听闻有人问话便回答了,回过神才惊讶道,“你是?” “谢公子吗,今天你作的诗很好。”男人率先发话。 谢苓也没想到,受伤的香客里,居然有王逸之今日邀请的人,于是只得低声说道:“一般一般。” “哎,王公子都夸你了,还说一般?”男人笑道,然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张师兄一时下手重了些,男子不由叫唤。 谢苓见状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意识自己失态后,连忙悄悄捂嘴,然后正色道:“这诗,每个人都心有感慨,只不过权威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觉得我作的实在是不太好。” 男子伤的似乎还好,张师兄接上之后就好了很多。张师兄又连忙安抚起来,告诉男子最近何物忌嘴。男子一一应了。 “这都是一个人弄的吗?” “是啊,就是那个叫苟贵弄的。我们不过上去劝,便一人卸一条胳膊,真是……” 那个老妇人似乎喊得是贵儿?看来全是那个能把卫石提起的大汉干的。谢苓又左右问了下,搜索了些别的线索。不一会儿,谢苓知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又趁机溜走了。 山中,谢苓独自行走其中,说实在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走过山路了,往日都是有人陪着的。然而,这次她必须要去了,本觉得是没什么,道长就能平息,眼见着牵连了几个世家子弟进来,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这件事,她一定要去找人问个清楚。 山下,已经没有上午的嬉闹,人似乎都散去了,终究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是仍有一地碎屑,这些人可能是回家了,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去做别的事了。谢苓不知道,谢苓只知道,她要去找人。 “哎!这不是谢……谢公子吗?”远处来了一艘船,谢苓发现船头立了个熟人,然而熟人却并不敢认她。 “魏伯眼神真好啊。”谢苓笑道,然后走向船舱。刚上踏板上,谢苓本想提着裙子,发现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后,谢苓连忙甩了甩手。 “谢公子去哪儿啊?” “找我姐夫。” “找你姐夫何事?” “喔,对了,我忘记和魏伯你说了,这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