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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瞿新姜并不清楚,傅泊冬是不是专程过来的,她希望不是。
然而傅泊冬一边捻着那根烟,一边看她,“我的公司在湖心区,现在你跟我回岭洋。”
湖心区和岭洋离得挺近,但和这边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如果不是特意过来,车压根开不到这边。
瞿新姜浑身不得劲,不明白傅泊冬是个什么意思,明明互相不讨对方喜欢,却偏偏要大老远跑来帮她,这怎么想怎么离谱。
打赏离谱,加好友离谱,借钱离谱,把她带走更加离谱。
她愿意将这解释为傅泊冬今天被门夹了脑袋,又或者说,傅泊冬有什么阴谋,比如要把她带回去杀了。
瞿新姜落在傅泊冬脸上的目光开始闪躲,联想颇多,眸光略显涣散。
“你在想什么。”傅泊冬问。
瞿新姜回过神,想起来傅家老宅根本不在廉城,她白担心了一场,于是讷讷:“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
“你住哪里。”傅泊冬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瞿新姜心里略微一喜,红着眼小心翼翼地说:“在西环那边。”
她这副模样落在傅泊冬的眼里,是怯生生的。
傅泊冬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看她,“你是想把我当成司机?”
瞿新姜愣住。
傅泊冬慢声:“如果我让你回家,我会把你随便放在一个地方,让你打车回去。”
这确实是傅泊冬做得出来的事,她一向不讲什么情理,连对远亲也是如此。
瞿新姜不说话了,她每每在傅泊冬面前开口,总是会觉得自己很笨拙,她不想承认自己的笨拙。
等到了岭洋的别墅,司机才停了车,下去给傅泊冬打开了车门。
瞿新姜还坐在车上,不怎么想下去,保不齐傅泊冬今晚会对她做什么,可能真的会暗杀她。
和傅泊冬独处,她不免想起那年在老宅发生的事,那虽然不是她厌恶傅泊冬的根源,却是她惊怕的根源。
窗被敲了几下,傅泊冬站在外面微微倾着身往窗里看。
瞿新姜不得不打开门从车上下去,拘谨得像是一只误入了天鹅群的鹌鹑。
傅泊冬这才转身朝别墅走,大衣微微晃动,搭在侧肩的卷发垂了一绺在后背。
司机自始至终都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站着,和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没什么两样。
瞿新姜连忙跟上。
别墅在安保严密的小区里,院子里的花草看样子刚种下不久。
傅泊冬打开门,回头说:“自己在柜子里找鞋,你今晚住客房,衣服已经备好了,就在床上,有什么不懂的不必问我,问阿姨。”
在林珍珍那住了三个多月,瞿新姜已经不太习惯这么宽敞明亮的房子,踏进门时还僵了一下。
在以前,她也是住这样的房子的,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开始翻江倒浪。
她低着头把鞋柜打开,看着里面好几双崭新的拖鞋无所适从,最后从底层拿了双一次性的出来,拆开包装穿上了。
傅泊冬没有阻止,似乎本也只想她穿这种一次性的。
换好鞋,瞿新姜才发现阿姨就在边上笑眯眯地站着。
阿姨岁数看着不大,四十来岁的样子,向前迈了一步似是想替她拎包。大概以前傅泊冬在时都是这样的,所以她的动作十分熟练,手已经碰到了瞿新姜的胳膊。
瞿新姜连忙避开,压着声说:“我自己来。”
走在前面的傅泊冬意外地回头,睨了她一眼。
阿姨还是笑眯眯的,好像天生就是一张笑脸,“那客人请跟我来,我带您上楼。”
瞿新姜垂着眼,穿着并不合脚的一次性拖鞋,窸窸窣窣地走着。
傅泊冬没有拦她,也没有说什么讥诮的话,就像真的想她留宿一晚。
虽然瞿新姜觉得,她并不需要收留。
客房也很宽敞,床上果然放着睡袍,路过盥洗室时,她看见洗漱台放着的牙刷和毛巾。
阿姨把窗帘拉上,点燃了桌上的蜡烛香薰,回头说:“睡觉的时候记得吹灭。”
瞿新姜茫然点头,明明也曾是含着金汤匙的,却有种从平民窟误入富人区的落差感。
门轻轻合上。
她垂眼看向床上的浴袍,不觉得这片刻的安逸是失而复得,只觉得心里闷得慌,想生气,又不敢生傅泊冬的气。
她觉得傅泊冬是故意羞辱她,用从前她也拥有的一切羞辱她。
外面静谧无声,这里住户不多,安保也不错,外面几乎没什么走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