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清这一病,便是半月有余,任谁都未想过,她能久烧未退,一病不起。
这半月里,阮瑶清病了多久,程李氏的心便悬了多久,她日日能见着阮氏父子越发黑浓的面,只得日日陪着笑脸,也是当真怕阮瑶清能有什么好歹,竟是也夜夜跪在佛龛前求拜,她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为了她求佛。
也是昨日,才见来了好消息,倒是她烧渐退,人虽昏迷病却渐好转。
倒也不是阮氏不想发作,人到底是昏迷着,便是发作惩治她见不着,便替她解不了气,只是明面上不能,暗地里却可,饶是程李氏也不知,不过半个月,阮言文便叫整个程家损了一般的家底。
天又擦黑,酉时的梆子声,在程府门前敲过,此刻算深夜,整个程府此刻灯火微暗,廊下稀稀散散的亮着烛火,程府主院,此刻却是最热闹的。
程李氏手搓着佛珠,眉目紧皱,一张皱巴巴的脸比之前要憔悴的多,眼睑下黑乌压一片,抿着唇满是不悦“二郎竟是还未归?再派些人去寻他!”
坐在她下首是她的嫡子,程府的大爷程乾,只见他默然的摇了摇头,眉梢压起嘴角是毫不掩饰的讽笑“寻他?寻到又怎么样?,他此刻只知道勾栏里的娇娘,哪里还有程家。”
他模样肖似李氏,生的憨态,便是人到中年,脸也是肉圆。
李氏闻言,只觉得头疼的紧,抬手轻轻按抚,想到老二程银,便觉得有止不住的气要叹,天生好色,扶不起的阿斗,此刻她巴心巴肝的为他筹谋,竟也找不见他人,也罢,也罢。
程乾看了眼愁眉不展的程李氏,颇有些怨怪之意“母亲,我早就叫你莫要跟小辈计较,三娘那事,明明就是她吃亏的,你还偏要罚她,如今倒好,她病重难愈,阮家父子恰借这故要带她离去,您当能拦的住?”
今日一早,阮义舟便唤仆人便敲响了主院的门,李氏姗姗到主厅时,阮义舟面色不佳开门见山要带阮瑶清离去,饶是李氏几番挽留,也未见他首肯答应,见他去意已决,竟是意欲拿已故程素的灵位做胁,要不是程乾来的及时打断了她,也不知后头会发生些什么。
程李氏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心里憋着一口气“他就想这样简单就接走她?当我这些年的抚养白受了?病才见好便要待人离去,这般过河拆桥也做得出!”
程乾见母亲一副未捞着便宜的嫉恨样,颇觉得好笑,他抬眸看她,眼神略复杂“母亲,你该庆幸,阮氏父子尚有度量,未揪此事发作,不若,你当我程府能不受牵连?”
说道牵连,程李氏便想到了盛家,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便是此刻也不敢相信,明明曾经还执掌方洲的节度使大人,此刻竟是成了阶下囚了,整个府上皆是锒铛入狱,曾经何等风光的盛府,此刻却是一夕间成了云烟。
她咬了咬牙,恨恨道“他倒是敢!”
她再如何都是程府的当家人,名义上仍是阮义舟这侯爷的岳母大人。
程乾见李氏冥顽不灵的模样,叹了口气,手搓着大拇指上的紫玉扳指,狠了很心语气颇重道“母亲,三娘的事儿,你就莫操心了,就此安养便罢,”
话甫一落,程李氏满眼的不可置信,手颤着杵着那拐杖就要起身“如何?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见着李氏的勃然大怒,面上却是平静地很,他眼看着李氏,头一回好不遮掩道“母亲,你打的什么算盘,儿子多少是知道的,你可着挟恩图报能为二弟谋些什么无可厚非,但你万不该起素姐儿的灵位要挟的心思,阮氏父子什么心性,你或是不知,他们二人是斩杀万人的枭雄,手底下的鲜血血流成河,便是你从未敢想的程度,这样的人你欲要跟他谈条件,无异于虎口夺食,阮氏未因你苛待三娘发作,你便该知足,听儿子的话客客气气的交出灵牌才是,只要程府的这份血亲在,以后若是真有何事,他们多少也是能帮衬的。”
程乾将道理揉碎了跟李氏分析,让她莫要为了眼前的小利坏了大事,这李氏平日里头脑及时清醒,一旦遇到程银的事,便急躁的慌神。
话尽,程乾叹了口气,便自顾自起身,他朝着李氏重重行了一礼后才缓缓出了房,房门关上,便听他在外头吩咐道“母亲大人今日操劳,身体不适要静修多日,你们尽心服侍,莫要她出门见了风,若是未照看好让她病上加重,便将你们乱棍打死,丢出府去!”
话落,便听到外头仆人皆是低头答是。
渊亭阁
阮瑶清半昏半醒时,便觉得嗓子似裂开般疼痛,连下咽都困难,闷闷的咳嗽了两声,更觉得犹如撒了盐一般,一咳便停不下来。
正昏着,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那人慌忙到她床边将她扶起,好似拿了杯水到她唇边,哄着她喝下“阿茗,快喝些,喝些便不咳了。”
她半眯着眸子,艰难的啄了两口,便皱起了眉头,嫌弃的挪开了脑袋。
苦的,好苦!
那人见如此,却还是好气的哄着她“阿茗,听话可好,爹爹喂你再喝两口。”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