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你还好吗？』

店主没有回音。

叶淮着急。

两次精神力冲击，可能是他造成的。

正常的顶阶雄虫不致于被他的精神力冲撞伤，但店主的精神力衰竭速度快得异常，或许有暗伤甚至重伤在身，再受到他的经神力冲撞......

『店主，你还好吗？』

他又发了个消息过去。

这一次，对方显示了回复中好一会儿，才传过来一条语音。

『很好......』有气无力的声音颤抖着，艰难喘息道：『绝对不是你、你、你害我......重伤的......真的与你、与你无关......我很好，别担心呕——』

声音嘎然中止在一阵要把肾都呕出来的剧烈呕吐中，被人急忙掐断了。虚弱的声音中还混杂着滋啦作响不绝于耳的诡异电磁声，像指甲刮钢板般刺耳，这个声音，是虚拟实境不稳崩塌的前兆。

店主在虚拟实境中？

这欲盖弥彰的澄清一听就很有问题。

叶淮瞬间从难受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店主发完语音后就没有后续动静了，他焦急看着平静的终端，眸光一沉，动用了紧急权限，强制登入实境。

『呕——』

『呃啊——』

『你不要......难过......不是你害的......』

『我......啊......不行了......』

实境非常的平稳，又是那个布置温馨、昏黄温暖的一居室，丝毫没有要崩塌的徵兆，一只雄虫背对着他，惬意地窝在舒适的懒人沙发上剪接录制音轨。他的左手指尖凝聚出一小团闪着电光的压缩精神力，擦过右手的黑磁石，磁石发出滋啦的诡异电声，正是刚才叶淮听见的崩塌声。

『你不要......难过......不是你害的......呕——』

“不行，好像太弱气了点，随时要进棺材啊。”雄虫啧了声，似乎不是太满意。

“元帅呃啊啊啊！”

他忽然毫无预警扼住咽喉大叫，抽搐倒地，浑身抖得像羊癫风发作，把叶淮吓了好大一跳。

“不是你精神力冲撞，害我油尽灯枯的，”地上的羊癫风患者急喘着气，两只手像鸡爪一般缩起，抖如风中残烛，“元帅绝对、绝对不要自责——”他悲伤嚎叫：“我不要紧，就算成了不能接单的废人、穷到买不起营养液，总还是会有活下去的办法——”

嚎完一个翻滚坐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是哪儿来的神经病啊，”他烦躁抓头，“要怎么甩出收款码给大肥羊，坑他给我vip包月？”

大肥羊：“......”

星网上都说店主嗜钱如命，多情温柔的面皮下心硬如铁，不管客人有没有迟到延迟开场，他都准点结束，绝不多贩卖一秒温柔。

叶淮此时终于见识到了。

作为被盯上的肥羊，他略略有几分尴尬，正不动声色地想要下线，一直沉浸在肥羊计划里、对叶淮悄然出现毫无所觉的店主却忽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啊！”

对上眼的瞬间，店主瞬间惊叫了一大声，再度把叶淮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他抖着手，惊恐的表情彷佛看见吃人的怪兽，数秒后突然憋红了脸，露在面具外的部分爆红得都要滴血了。“你听见了vip包月的事？”

叶淮愣了片刻：“没——”有还没说出口，店主已经捂住通红的脸转身小碎步百米冲刺逃离到最远的角落。

他背抵着墙，仿佛墙壁能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

“你怎么会上线？”

店主凶巴巴地掩饰心虚，“即使是元帅，也不能任意侵犯帝国公民的隐私！”他像只落败被逐出领地的狮子，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跑出百里，回头对旷野虚张声势狂吼，“如你所见，我就是这种见钱眼开、喜欢在背后算计别人，心机深沉心思阴暗歹毒的卑劣家伙。”

“元帅一定很失望吧。”他嘲弄一笑。“好了，你可以下线了，再见。”

“没有的事。”

叶淮看着店主，“我确实意外，谁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不影响我对店主的评价，”他急道：“店主待人真诚，同情弱小，禀性良善，我知道的，即使你存有那种......包揽生意的心思，对我也没有那种实质上的恶意，这些事不会改变店主在我心中的——”

他说到一半忽然打住。

戴着银色面具的雄虫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正一脸温和地看着他，眼里光芒闪烁，

“叶淮，可以这么叫你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的事，私地下谁都会想，谁都会做，但被当众揭露在别人面前，心迹暴露就很难堪。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与改变别人对你的观感，我评价你，是你的一言一行、外在一切所形塑出来的整体，而不是那些发糗的片段。”

“莫名被人拉黑，”店主指着心口，挑眉道：“这滋味可不好受。”

“抱歉。”

“现在，我们打平了。你知道我贪钱算计的小秘密，我知道你喜欢殿下、对他意图不轨的小秘密。”

店主摘掉面具，露出一张桀傲不驯的英俊脸庞。

叶淮呼吸一滞。

他一个呆愣的瞬间没有防备，手被店主拉了起来，凑到唇边，摊开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

哪儿意图不轨了，叶淮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烫抽回了手。

“在喜欢的人面前丑态百出。”

叶淮心尖一颤。

“也许对方并没有这样想过。”

雄虫声音非常轻柔，与平时蛊惑人的低磁嗓音不同，一双澄澈清透的眼睛流转着亿万时光的温柔，暖和得让人想哭。

叶淮一阵恍惚。许多年前，也有人这样温暖地看着他。

小小的幼崽怯生生地躲在树丛中，主星陌生的一切都让他害怕。

假的。

都是假的。

他们假装对他好，想把他卖到地下拍卖场。

“哟。真会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