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九:一毛(1 / 2)春日信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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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五年后

奶奶想回落阴山看看。

这些年,他们都没正儿八经回去过了,奶奶腿脚不便,也不耐折腾,年纪大了,更是惧怕长途跋涉。

于是只每年惊蛰回去给父母扫墓,其余时间,也不大回了,甚至每次除了万奶奶,都尽量不惊动别人。

从奶奶离开落阴山到现在,竟阔别小十年了。

于是惊蛰提前联系了万奶奶一家,然后特意在暑假腾出来一周的时间备了厚礼带奶奶回去拜访。

下飞机照旧有人来接,只是这次林骁开车,让司机回去了。

一辆suv,本来林骁提议开房车,奶奶坐着会舒服些,但惊蛰白了他一眼,路修通才多少年,狭窄的地方遇上对头车,会很麻烦。

林骁撇撇嘴:“哦。”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助理就在旁边,没忍住,笑了。

大概不明白小林总面对老婆为什么经常吃瘪。

惊蛰坐在副驾驶上,奶奶和一毛坐在后座。

一毛是惊蛰和林骁的女儿,之所以叫一毛,得说起家里那只叫二毛的狗说起,二毛最开始是个被遗弃的小可怜,邢曼阿姨想捡回去,但又怕脏,就花了两毛钱买了个袋子,把狗提着去宠物医院做体检了,然后就起了名叫二毛,那会儿医生说它状况堪忧,就起了个贱名好养活。

一毛小时候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跑儿童医院,有一次路上遇到个老太太,拦着林骁要吃的,林骁本来不想理会,但那段时间一毛经常生病,于是林骁觉得自己应该多做好事,于是便带着老太太去吃了饭,吃饭的时候说起来自己待会儿要去医院看女儿。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来三个铜板,在他面前一撒,然后掐着指头算了算,最后说:“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但切记孩子出生后的第一个名字不能用。”

老太太说完,还问林骁要了钱,说是行规,煞有其事的,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骗子,只收了一毛钱。

林骁向来不信这个,但大约太担心女儿,还是宁可信其有了,那时候还没起大名,所以就把小名改了。

起了几个都不满意,最后想起来二毛的来历,又想起来二毛如今活泼健康,于是决定给女儿起名叫一毛。

希望一毛也能像二毛一样健康活泼。

一毛睡着了,都没来得及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山景,没有看到漫山遍野的树木,鲜红的果子,也没有看过一闪而过的小动物。

等一毛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的时候,爸爸正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她抱住爸爸的脖子,轻声问:“我们到了吗?”

爸爸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你还在做梦。”

一毛困惑地看了爸爸一眼,林骁耸着肩膀笑起来:“真笨,跟你妈妈一样。”

一毛都不忍心反驳他。

爸爸把她递给妈妈,自己去搬东西了。

万奶奶还住在山里,山里现在比以前更方便了,房子也重新翻盖过,门口新铺了石板路。

到处焕然一新。

万奶奶耳朵聋了很多,说话很大声,她跨过两道门槛,颤颤巍巍迎过来,在爬藤植物爬满的篱笆墙围成的院子里一把抱住奶奶,笑着:“九啊,你可回来了啊!”

奶奶也握住万奶奶的胳膊,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了,人年纪越大就越感受不到自己本身的存在感的,她蠕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才找到自己声音,扯着嗓子喊道:“回来看看你啊!”

万奶奶瘪着嘴,露出几分孩子气来:“你再不回来,怕是都见不到喽。”

她比划了一下脖子的位置:“土都埋到这儿了。”

奶奶听了,倒是笑呵呵的,像是起了攀比心似的,比了比自己鼻子:“我都埋到这儿了。”

最近几年,奶奶常常提起死亡这个话题,惊蛰起初还很伤心,奶奶便笑话她,说人到了一定年纪,便也不避讳这个了,还说要是搁以前,这年纪,该给自己打棺材,缝制新衣服了。人活到这个年纪,后事能早做打算,是好事。

可惊蛰还是听不了,她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这会儿看着两个老小孩寒暄,抱了一毛去院子外头看小鸭子。

她突然要接电话,然后招呼林骁过来看会儿一毛。

林骁走过去的时候顺便掐了掐惊蛰的脸,惊蛰瞪了他一眼,他才笑着把三岁的一毛驮在肩膀上,一毛抱着爸爸的脑袋,有些忧愁地说:“爸爸,妈妈让我看好你,你不会做坏事的对吗?”

林骁扣着一毛的腿下了个缓坡往外走:“当然不会,爸是那种不稳重的人吗?”

出门就遇到了万堃。

万堃当年成绩也不好,跟着爸妈做起了生意,但运气倒还不错,赚了些钱,今天听说沈奶奶回来,特意回来见一面,结果先看到林骁。

当年俩人还睡过一张床呢,虽然闹得极其不愉快,互相恨不得把对方揍一顿,现在想想还有点儿好笑。

林骁冲对方点了下头,然后晃了晃一毛的腿:“叫万叔叔。”

一毛揪着爸爸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叫了声:“万叔叔好。”

一毛扎了两个小丸子,小丸子上还绑了红绳,看起来软糯可爱。

万堃愣了愣,恍惚觉得看到了惊蛰小时候,于是笑着伸手拍了拍一毛的胳膊:“跟你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性格像,样貌也像。

林骁挑了下眉。

万堃招呼他们进屋,林骁摇了下头:“让奶奶她们说会儿话吧,我带这小鬼出去看看。”

一毛很配合地点点头,她从小到大,都没来过山里,看到什么都很新奇。

万堃没强求,余光看到一旁在打电话的惊蛰,点点头,兀自进屋了。

惊蛰接的设计院的电话,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小时,等回头的时候,林骁和一毛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地方变得很陌生了,就连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惊蛰,都快不认识了。

但偶尔还是能找到旧时的影子,远处的山峰,近处的溪流,还有那棵后来被挂了牌子树龄五百年的树。

门前门后仍旧种着蔬菜和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