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寂冷淡地将脸转开了,抬步继续前行。
谢云嫣赶紧对着观音拜了三下:“好了,菩萨,今天我不陪您说话了,我抄的经书放在您这里了,您慢慢看,我先下去了,明天再来。”
她站了起来,撩起小裙子,蹦蹦跳跳地追出去:“玄寂叔叔、玄寂叔叔,您慢点走,等我一下。”
李玄寂不紧不慢地走着。
谢云嫣追了上去,跟在他身边,像只快活的小鸟:“玄寂叔叔您是来看望我的吗?”
李玄寂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我知道不是的。”谢云嫣歪着脑袋,天真又淘气,“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多凑巧呢,正好遇上了,相逢即是有缘,玄寂叔叔,我……”
算起来,她如今十五岁,是个大姑娘了,她的个头已经长开,腰肢纤细,身段婀娜,但是,和李玄寂比起来,还是矮了许多,她要费劲地抬着头,才能和他说话。
就这么一边抬着头说话、一边下着阶梯,一不留神,脚下绊了一下,“哎呦”一声,向前栽去。
李玄寂目不斜视,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谢云嫣一头撞了上去,李玄寂的手臂结实坚硬,宛如铁铸,谢云嫣的鼻子正好磕到了,当下疼得“嘤”的一声,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她捂着鼻子,望着李玄寂,眼睛里泪汪汪的,还要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请你喝茶吧。”
李玄寂想起了当年她呈上来的茶汤,那味道真是经年难忘,他看了谢云嫣一眼。
谢云嫣马上读懂了李玄寂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她极力解释道:“我知道您的口味清淡,这回真的是清茶,只有这佛门清幽之地才有的清茶,绝对让您满意。”
她踮着脚,一脸殷勤之色,呱噪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我住的地方就在寺院后头,院子里有菩提树,树荫如伞盖,坐在树下喝茶,能闻到山林的清新香气,还能听见这寺里的钟声,别有一番意境,有时候会有小鸟过来陪着……”
李玄寂觉得若不阻止她,她大约还要啰嗦许久,令他耳根子不得清静,他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带路。”
谢云嫣欢喜了起来,掉头转了一个方向:“玄寂叔叔,您跟我过来,这边走,说起来,安信侯府十分大方呢,为我在法觉寺后面租了老大一个院子,位置独好,就隔着墙,天天听这边的师父们念经,我觉得自己都快成神仙了。”
还是不得清静,少女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洒落在空寂的禅院中,风吹过来,从凡尘到世外,带着春天柔软的气息。
李玄寂不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路上,遇到了一个扫地的和尚,谢云嫣还熟稔地招了招手:“明悟师兄早,师兄辛苦了。”
和尚笑眯眯地和谢云嫣打了个招呼:“谢师妹,不早了,我们早课都做完了。”
这和尚还特别热心:“今天斋堂有做什锦春饼呢,师妹过会儿要赶早去,迟到了就没你的份儿了。”
谢云嫣怔了一下,苦恼了起来:“哎呦,我差点忘记了,今天有春饼呢,不行,我不能错过,但是,这边有客人呢,我要请客人喝茶……”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看了李玄寂一眼。
所以,她为了春饼,就不请他喝茶了?李玄寂冷冷地盯着谢云嫣。
谢云嫣有些心虚,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还是那和尚好心:“不急,还没到时辰,这样吧,到时候我让人过去叫你,你且去喝茶吧。”
谢云嫣这才高兴了起来:“明悟师兄周到妥帖,善心善意,深具佛法大德之风范,想来得证菩提只在须臾之间。”
这三年来,凡是法觉寺的和尚,十个有九个被这姑娘拍过马屁,皆已习惯了,出家人十分淡定,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若实在来不及,我叫斋堂给你留一份,放心。”
谢云嫣心满意足,还不忘记讨好一下李玄寂:“玄寂叔叔要吃春饼吗?斋堂师父做的春饼可好吃了,等下我给你带两张回来尝尝。”
李玄寂威严的目光扫过那和尚。
和尚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赶紧抱着扫帚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