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依跟俞新梅谈过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仔细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马上就要搬走了,她却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官家的,她什么也没有。
宋颜依没有太多的时间伤心,她要尽快为自己的将来规划。
从桌上抽出一个笔记本,她开始逐条罗列一些大的必不可少的花销。
从官家搬出去之后,到毕业这段时间,她还可以住在学校,可是毕业之后,她就需要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了。好在上大学后她每年拿奖学金,又利用平时的课余时间和寒暑假在外面打工,做家教,也攒了几万块钱,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毕业后她开始工作,也会有稳定的收入。
宋颜依读大学开始,除了第一年的学费是官钦山给她缴的,往后她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倒不是官钦山不愿意,而是宋颜依坚持要靠自己。
官钦山有自己的一套教育方式,既然孩子想靠自己,他就会放手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去成长,就像官寒越,在国外也是靠自己,官钦山也很少过问,因此,他倒还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
有时候官钦山还会忍不住问宋颜依:“颜依丫头,这个暑假又挣了多少钱啊?”
宋颜依每次都会开心地跟他汇报自己又攒了多少钱,虽然那些钱在官钦山眼里何止九牛一毛,但他从来不会因此打击她的热情,饶有兴致地听她说完,给她鼓励,宋颜依自己也乐在其中。
但此刻,除了考虑今后的房租生活费之外,母亲姜瑶的疗养费,却是很大一笔开销。
姜瑶所住的疗养中心,是国内仅有的几家护理植物人的疗养中心之一,每个月所需的费用将近两万。
以前官钦山在的时候,姜瑶的疗养费是他每年一缴的。今年刚开始,官钦山便去世了,前两天疗养中心的人还打电话来问宋颜依缴费的事,那会儿大家都在忙官钦山的后事,她没有那么多钱,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只得先打了一个月的费用过去。
那会儿她还暗自庆幸自己手里有点积蓄,如今,这些钱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撑不了多久。
宋颜依不停地在笔记本上记着,每一项都精打细算,离她毕业工作拿到薪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就算她一直住学校,生活费倒是花不了多少,但姜瑶这期间的疗养费就要十多万。
短短几个月,她去哪里凑那剩下的十万块钱?
她前段时间在一个插图网上供稿,那边很喜欢她的插画,已经让她签约成为了网上的供稿人,她还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画点插画,这样也能有一点收入。但是,即便这样,手里的钱还是远远不够。
而且,就算她工作后有了稳定的收入,刚开始的工资也不高,根本无力支付母亲的疗养费。
宋颜依也考虑过给母亲转一家便宜一点的疗养院,但全国每年新增的植物人不少,而目前可供植物人疗养的地方却很缺乏,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就拿榕城来说,也就这一家,根本没有其他的可供选择。
一瞬间,宋颜依有一种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了的感觉。
她早知道生活残酷,但没想到残酷至此!
十二岁那年,她的人生发生巨变,是官钦山将她从生活的泥沼中扯了出来,如今,这个改变她命运的老人猝然长逝,她的生活,再一次跌入谷底。
巨大的哀伤像一个巨浪打过来,轻而易举便将宋颜依击垮淹没,她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窝里,连放声大哭都是一种奢侈。
她压抑着,煎熬着,整个人瑟瑟发抖。
—
窗外,夜幕降临……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官家别墅门前停下。
车内,宋扬将一叠文件递给官寒越,是官钦山临终前让宋颜依签的遗嘱。
“官总,这是杨律师今天给我的,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在工作时间,宋扬向来很有分寸,对官寒越的称呼,从来不会错。
官寒越接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先放我这里吧!”
官寒越透过车窗往别墅望了望,三楼一片漆黑,他收回视线,顿了顿,问道:“南湖那边的房子弄得怎么样了?”
“已经让人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住进去。”宋扬将手机打开,调出相册,递到官寒越面前,“我拍了照片,你看看。”
官寒越在南湖那边有一栋别墅,是十八岁成年那年,外公秦宗明送给他的成年礼,一直空着没住过。
秦宗明是A大的的文学教授,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独女秦溱,后来嫁给了官云峰,不料,却不得善终,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秦宗明后来得了癌症,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唯一的遗憾便是看不到外孙官寒越娶妻身子。官寒越十八岁那年,秦宗明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套别墅送给他,希望他以后成家了可以住进去。
官寒越生日过后不到两个月,秦宗明便去世了,之后,官寒越出国。
以前,官寒越答应过爷爷官钦山,不管他跟官云峰的关系如何,只要官钦山还在,他都要住麗山。
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这个家,他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官寒越接过手机,划拉了几下,大概看了一眼,将手机还给宋扬,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这句话,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向宋扬表示感谢。
这段时间,作为他的助理,宋扬除了官氏集团的事,还要帮他打理私事,确实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