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先将贾瑞之事按下不表,此刻江南之剑仙江湖,尚还有一件大事。
三月,余杭。西子湖畔,雷峰塔下。
子时三刻,这片吸引无数文人墨客驻足把玩的湖光山色也宛如一位花魁般,在灯火阑珊中卸去烟熏妆,脱掉琉璃鞋,静躺着享受一片难得的静谧。
蓦然间,一阵杂乱的呼吸声传来。
“师傅,您慢点,您等等等我。”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道士正双手拄着膝盖剧烈喘息着。汗水正如一条条水蛇般自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爬下,青年道士不安分的活动了下被露水打湿的粗布麻鞋,嘟囔道,“不知道那人到底跟师父约在哪里,这般跑下去,老师年事已高,等下还能有气力动手吗。”
前方约十米处,一年近耄耋的老人耳廓微动,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回头道:“小鹤,为师跟你讲过多少次,若心神守一,内外配合,使肌肉精神及内外呼吸协调往来,生生不绝。那么吃饭睡觉,打呼放屁,就均是修行。你悟性奇高,又天性豁达,本是传我衣钵的最佳人选,只是这跳脱的性子,哎。”
青年道士得此喘息之机,大步追上。星光下,只见老人卓然而立,一身月白色道袍随微风轻摇,脚下则穿着一双做工极精巧的麻布鞋。老人须发皆白,眉宇间的轮廓依然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必然是个极英俊的男子,也不知道有多少烟雨江南中的妙龄少女曾为之神伤。
烟花三月,杭州湿气正重,西子湖畔,露水正浓。
老人身上道袍却未曾沾染一丝水汽,就连那一双黑色布鞋,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这老人一生也不知多少次似这般随意洒脱的站着,挑战者便折服于其风姿而丧失胆魄。
青年道士急行两步,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蓬乱的头发,讪讪笑道:“师父,我这不是来了嘛,师父您的教导,我未曾有一天敢有疏忽,只是这次师父您只身赴约,那人威名之胜,近年来北方江湖上的朋友无不垂首。盛名之下无虚士,只怕”说道这里,青年脸上闪过一缕担忧之色。
老人冷笑道:“名下无虚,好一个名下无虚啊。老道自十七岁修道至今,与他江北原氏大小七十余战,连魔威盖世的原世镜都没怕过,如今还能怕他儿子不成。我倒要看看,铁脊担燕山的原世镜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
青年道士急道:“师父您自然修为精深,无惧那原原某人,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师父已年近古稀,更已是龙虎山掌教之尊,若有人前来挑战,自然有大师兄、二师兄和弟子接下,又何必自己出手,这一去若有不虞,这龙虎山上岂不是又乱了套。”
说到此处,青年道士自觉失言,讪讪的闭上了嘴。
老人沉默片刻,忽又叹道:“我听说这小原自三个月前从洛阳南下至今,先是力挫了海南派高手黄绍宗,又击败了虎丘了空禅师,先后挑战我南方十七位高手未尝败绩。月前,更是连闻道庄院那位和我一直不对眼的老婆子王献芝也在斗法中输了半招。现如今,我江南剑仙一脉的脸面都系在我一人身上,我恐怕想不出手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