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顾惊羽猜到应该是原身闯入了秋照夜的寝殿窃得金丹。
联想到之前宗门上下在寻找受伤的弟子,也许原身在行动时受到了攻击。
他穿越的经验不少,原身必然是被一击毙命,他才能获得这具身体。
他把前因后果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秋照夜的秘密,从而贪欲心起,窃得金丹,并被击杀。
可他为什么会回到这个世界,这个问题依然无解。
“林师侄!”单真人的声音将他的意识唤了回来。
连他在内共十二名弟子在正殿内集合,他顿了顿,“师伯说什么?”
单真人瞪他一眼,“除你们之外,还有一位也一同前往。”
顾惊羽正面露疑惑,却见一名二八少年从殿外步入,目不斜视地从众人身侧走过。
他侧脸看向少年,见其身着一袭蓝白劲装,服制精致不像是普通弟子,亦看不出归属,其身姿矫健,长身玉立。
其人来到阶前站定后,单真人十分恭敬地对他微微颔首,这令在场众人都十分诧异。
宗主未曾收徒,而这个年纪却能让长老施礼的,会是谁?
少年转过身来,衣摆微微扬起,顾惊羽在队伍前列,距离较近,隐约闻见其衣摆间散出的一缕十分微弱的沉香气。
众人看清了少年的样貌,皆是一愣,有女弟子不由自主地捂起了嘴,眼中散发着惊艳的光芒。
那是一幅姿容绝世的脸,眉若翠羽,肤如脂玉,一根玉簪穿髻而过,可眸子却如千年寒潭般彻骨冰冷。
顾惊羽莫名地觉得那眉眼很像一个人——
秋照夜。
不仅如此,这少年周身释放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气场,也与秋照夜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秋照夜的冷,像是极北汪洋中,深入漆黑海面之下的万年冰川,静谧而悠远。
而少年的冷,则更像是遗世独立的雪峰,凛凛傲骨,高不可攀。
少年的目光扫过阶下,停在了顾惊羽的脸上,二人四目交接,都是微微一怔。
时空仿佛静止了,顾惊羽见那深潭般的眸子,竟觉得与秋照夜一般无二,他在心头嗔了自己一句,为什么要想到那个家伙?
少年凝视他片刻,忽然迈开步子,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急切道:“你叫什么?”声音是清冷里含着凌厉。
顾惊羽的手腕被捏得生疼,“林殊雨。”说着蹙眉拉开对方的手,疑惑反问道:“你是?”
“我是......”少年张口后又顿了顿,“我叫夏应弦。”
少年说时目光一直停留在顾惊羽的脸上,仿佛挪不开似的,喃喃自语般道:“原来你就是林殊雨?”
顾惊羽对此言并不意外,整座山门现如今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权当此人是从哪听说过自己。
单真人道:“他不占参赛名额,只随你们一同下山历练。”
为确保公平,参赛名额根据门派规模分配,即便庞大如无极剑宗,也不过十二人。否则其他小门派的弟子们连在大会上露脸的机会也没有。
即便如此,历年的榜首也几乎都被四大宗门瓜分。
“不知夏师弟是哪位师伯座下弟子?看他年纪,唤一声师弟应当不错吧?”甄子昂紧紧盯着夏应弦,狐疑问道。
方才此人捏着林师弟的手腕不放就已经令他不痛快了,如今那双眼珠子更是仿佛粘在了师弟身上。
这一问令单真人有些为难,宗主只说让那个人参赛,没说怎么介绍身份呀,此时宗主又闭关去了,他是求问无门。
他瞥一眼站在一旁的裘真人,后者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道:“夏师叔是师祖座下弟子,你等该唤他一声师叔祖。”
这句话令众人一片哗然,这小子竟然与宗主平辈!
顾惊羽震惊半晌说不出话,师尊的弟子?!他怎么不知道?
他是师尊收下的最后一个徒弟,这又从哪冒出来一个小师弟?
仿佛是看懂了他的神情,夏应弦漆黑的眸子微微亮起,方才目光里含着的一丝审视与疑惑也换成了笃定,甚至演变成了掩饰不去的激动与狂喜。
“裘师伯,”此时裴慕之开口道:“太师祖仙逝已逾三十年,可我看这位‘师叔祖’不过十五六岁,如何能入得太师祖门下?”
“这......”裘真人受单真人一瞪,面露尴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此时夏应弦道:“家父与师尊有渊源,故将我拜在师尊名下,我近十年来都在闭关,至今方出。”
他说时,视线就没挪开过顾惊羽,甚至隐约有笑意浮现。
裘真人讪笑了一下,“正是正是。”
单真人微微摇头叹气,也不知这宗主是怎么想的,竟给他们添了个大麻烦。
可他没工夫抱怨,收回话题道:“事不宜迟,这便出发吧。”说着便与裘真人一道,带领一众弟子下山去了。
*
溶洞寒潭旁,秋照夜缓缓张开眼睑,他的视野被切断了,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顾惊羽微露诧异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少年的身影。
他微微叹出一口气。
“阿羽.....我是不是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