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白天到处逛逛,找雪盏夫人留下来的一些心法,跟魔宫的人说说话,了解杂七杂八的事和人,到了晚上,被苍黎圈在怀里睡,等他痛苦地睡熟,她就在识海温习白日的心法功课,修丹补旗。
如此日子过了有五六天,她发现旗精神了些,旗面展了半寸。
也是她运气不错,根骨断掉,几乎就与宽阔大道无缘,可她在雪盏夫人的书房里找到的心法,却恰巧可以弥补不足,引导根骨不佳的迷途人以取巧的方式,再次进入大道。
也就是俗称的,渡魔入仙法。
这世上仙堕魔常见,魔入仙却很是稀罕。故而方法虽有,但进益不大,沈湘估摸以她的速度,肉眼可见路还长。
但结丹的基础,她已经打好了。
苍黎给她的修为,也不全被她吃了,她这人也不知道自己生前是做什么的,习惯性的储备粮草。
平时能讨就讨,不过是厚脸皮而已,她很擅长从上位者嘴里抠粮。抠出来就存起来,存在旗里,苍黎也发觉不了,每次她要,苍黎伸手一试探,她丹田内都是空的,就只骂她吃得快,比鬼沾都难养。
苍黎这人,本质不坏。
就比如给修为,骂就骂了,但骂完也给,没说不给。
有时他会突然摆谱,说一些威胁性命的话,用一种别别扭扭高高在上的语气。
但只要被沈湘驳回去,他便不会再说。
沈湘观察了,他每天要劳心的琐事也不少,魔尊不是谁都能做的。有几次她和苍黎在一起时,有修为高深的魔修找上门来,笑脸相迎,但话中却暗藏机锋。
沈湘都替苍黎捏把汗,但苍黎听不懂。
他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最擅长直来直往,能听出意思就上手,听不出意思就摆谱,也算是一力降十会。
这日,有魔修建议重启路随霜在位时的大小朝会,并告诉苍黎,不仅在魔界要树威,还要让仙界也知道魔界已经易主了。
苍黎不懂,但他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回来后就把鬼沾叫上,顺便把君丝竹也喊了来。
沈湘就在旁边抓住空隙调息,留了神听他们说话。
君丝竹火急火燎来了,见苍黎歪在椅子上,身上穿的依然是花里胡哨的衣服,头上一堆亮闪闪的宝石珠链,沈湘则坐在他旁边雪盏夫人常坐的位置,闭目养神。
只是看起来,沈湘无意间的坐姿,比苍黎更像魔尊。
鬼沾问:“这魔宫里,以前都有什么规矩?”
君丝竹道:“规矩有许多,不知鬼君问的是哪一个?”
苍黎搭在椅子上的手指懒懒挑了挑。
鬼沾就明白了意思,问道:“尊上的意思是说,魔界的大小事宜,从前都是怎么处理的?”
君丝竹懵了一下,感动道:“尊主是终于要问政了吗?!”
路随霜做了百年魔尊,魔界也拥有了百年秩序。
路随霜之前,那些魔尊就像野地里打出来的山大王,而路随霜以一己之力,加上雪盏夫人的辅助,将魔界治理的井井有条,模仿人界王朝,封魔君魔官,开设早朝,甚至还有册封仪式,魔尊之位更迭的规矩。
君丝竹把里里外外自己能想起的都细细同苍黎说了。
苍黎没什么反应,沈湘睁开眼睛,一脸震惊道:“怪不得千山派的雪里行会说路随霜是得道天魔。”
这种远见卓识,魔界运转了百年,肯定和从前大不相同。
沈湘感叹完,看了眼苍黎。
显然,她心中对苍黎的行为不是很赞同。
她能理解苍黎报仇之心,但杀了一个得道帝王,毁坏了一朝秩序,沈湘想想就觉心里发堵。
苍黎抬起眼皮,懒散瞥了眼沈湘,出声问道:“夫人有话说?”
沈湘本想抱怨几句,但想想,再过一阵子,她翅膀硬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苍黎待她可以,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了。
“罢了。”沈湘道,“无用的话我也不说了。”
她坐正了看向君丝竹,君丝竹也不自觉地站直了,一副恭听之姿。
“我就问你。”沈湘说道,“魔尊无论是谁,都不能让魔界的百姓修士们心有怨言。路随霜能把魔界治理昌顺,那咱们现在也不能差了他去。”
她把胳膊搭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倾了些,这姿势,仿佛是个不败将军气定神闲在军营里布战。
“王朝更迭,江山易主,本就是天道运行之常。”沈湘道,“苍黎即位后,许多人死的死跑的跑,能用的臣子还有多少,愿意继续上朝主事的有多少,你给清点下来,尽快让他们各自归位,各司其职。”
“此外,魔界有无要紧事,有无族群地方有异动之心,以军政为先,恢复早朝后,让军机处主事的报给我……们尊主。”沈湘差点没拐过来。
“最后,最要紧的。”沈湘说道,“魔尊即位,该办的大典尽快择吉日办了,也算昭告三界,魔界易主换旗了,以便早日探仙界的态度口风,做日后部署打算。”
苍黎支着头,静静听着。
君丝竹咬着尾巴尖挥笔记下来,手晃出残影,听沈湘一二三四说完,抬起头,双眼亮如星辰,闪烁着崇拜之光:“夫人,年号要改吗?给旧主路随霜和雪盏夫人有谥号庙号吗?”
苍黎脸上有了丝困惑,显然他不懂这个号那个号是什么。
沈湘道:“都非昏主,且我看大家都对他们尚有怀念,就找不错的,一并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