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洛灵坐在树枝上,引野狼离开时,将她身上仅有的力气都耗了个干净,握着箭头的手臂止不住的打着颤,方才破了狼腹浇了她一头的血液。
伴着恶心的腥味黏着发丝,紧贴在脸颊上,异常地难受。
她的目光扫了眼树下,还有几匹孤狼围着树打着转,口中不停地发出低呜声,其他野狼因着狼王的死,都四散逃离了,唯独这几匹执着得要命。
这几匹野狼的脾性倒是与她很像,若不是这棵枯树,今日她定是成了它们的口粮,就连暴尸荒野都没了机会,等她得以平安,必当焚香供之。
这样想着,凤洛灵竟轻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那声音中透出的气息冥冥中似是压迫着她,想不到自己恨了十年的夏家人,居然可以让自己甘心为之赴死,之前还曾想过二者兼得,现如今冲动过后冷静之下的细细思量,竟是这般不堪,心存的侥幸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如此下去,大仇还能报吗?”
因着对自己的不自信,若到了手刃仇人之时,面对夏千琴的劝说也罢,求情也好,能否狠得下心肠。
或许也并无他法。
夏千琴的那番试探过后,明显是对自己放下了戒备。
小丫头对她的偏见,都是因着她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
既然如此,不如就用凤洛灵的身份复仇,暗地里却用阿芜的身份与其接触,那便一举两得了。
凤洛灵的周围时不时吹过刀刃般的冷风,打在她单薄的身上,却依旧影响不了陷入燥热思海中的她。
反而脑中的想法一点点清晰起来,如此想来沉香观之行,也并未毫无益处,这身倒是伤得值了。
凤洛灵的目光锁向远方那点点慢慢接近的火光,隐隐听到她的哭声。
这是为自己哭吗?虽然听着很催人心碎,可也抵不住心头的甜味泛滥。
竟甚为悦耳,那便再听一会,想来也无伤大雅。
【阿芜,你在哪?你快出来。】
凤洛灵依着树干,嘴角泛着蜜糖,瞧着那人影越发接近,轻声回应:“我在这。”
这样也不算是戏弄她,是她耳力不佳,听不见罢了,那便怨不得自己。
夏千琴的每一次呼唤,换来的都是凤洛灵轻飘飘地回应,而树上人双手环胸,静静地瞧着地上人哭得肝肠寸断,为之着急,好不惬意。
如此这般被暖意包裹着,竟让她对被人在乎的感觉上瘾了不少。
直到视线下出现野狼的身影,凤洛灵的背脊爬上了战栗。
糟了,只顾着玩了,居然忘了还有漏网之鱼。
凤洛灵赶忙从树枝上跳下,犹如深夜中的魅狐突然出现在夏千琴面前,瞬间将野狼击杀:“莫……”
她的腰间被双手臂从身后紧紧缠绕。
“为何藏于树上?我以为你死了。”
那质问的话音似是阵阵战鼓声,敲击着凤洛灵的思绪,不安地情绪将她吃了个透彻,如鲠在喉不敢张口,生怕下一刻噗通乱跳的心脏,喷口而出。
一心牵挂着她,竟没注意到她离枯树的距离不过咫尺,纵使已是深夜,这样出现谁能不怀疑,更何况她的手中还有火把照明。
凤洛灵的视线转移到枯树上。
四周一望无际,非要搞什么鹤立独行这般惹眼,既然都已干枯,那便适合劈柴烧火才是。
可眼下的情形,又该如何为自己狡辩。
凤洛灵清了清嗓子,解下腰间的束缚,转过身与之的目光对在一起。
“我应了,却不想伤势过重,声音太小,让你听不清了,是我的不是,害你担心。”
她的话在夏千琴的脑海中反复咀嚼了数遍,目光中充斥着审视。
凤洛灵的身上几乎寻不到洁净之处,整个人像是刚洗了个血浴,大大小小的伤口堆积在娇嫩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突。
而她眉宇间的疲惫,虽然被她极力地遮盖着,可依然能瞧出个一二。
凤洛灵瞧她眼中悄悄爬上愧色,心中终是泄了口气,可总归是自己起了戏耍之心而后又寻了借口,将愧疚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小丫头这般自责也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看她筹措着不知如何同自己开口,凤洛灵只能寻个借口将这事过了。
“火把给我。”
夏千琴虽有些迟疑,可还是将火把递在了她的手中,接着眼前的枯树瞬间被火光一点一点啃噬着。
好端端的枯树,为何要烧了?
凤洛灵烧了枯树,心中痛快不少,回眸看向疑惑的夏千琴。
“我们迷了方向,点把火给寻你的人一个信号,再者还能驱赶野兽。先回小屋稍作休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