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侦探。
新子眼睛一睁一闭,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蹬腿归西了——任何人被歹徒从背后偷袭,脑后挨了一棍子,还被生生灌下毒药、丢在僻静的角落里,好像也只剩下躺尸等死的选择了。
临死前,侦探小姐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比如,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跟着朋友一起练空手道,刚才就可以给那个银发男来一个背身的绝地反击。
哪怕是跟着不靠谱的工藤夫妇远赴美利坚,她相信也可以凭借自己灵活的走位,在自由枪击战中活下来……
然而,她闭着眼睛躺了许久,却发现情况和预期有所不同。
她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有那么片刻,她的身体仿佛飘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下,陷入柔软的垫子里,全然放松下来。
后脑的灼烧感消失得很突然,吞下药丸后的胸闷与刺痛也瞬间褪去……是来到天国了吗?
新子微微无措,选择静观其变。
“天国”很安静,可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头发。
太幼稚了,怎么会有这种天使呢!只有国小的男生才会扯女生头发!
她不禁有些烦躁,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下一秒,差点心脏骤停。
是那个银发男!
新子记得再清楚不过,昏迷前看到的就是这张脸。
藏匿黑色的帽檐和银灰的刘海下,是一双残忍冷酷的深色眼眸,还有混血一般的深邃五官,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手气息。
就在前不久,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隔着手套拨弄着枪膛,又慢条斯理地收起,从风衣内侧取出不起眼的药盒子。
“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很遗憾,下地狱去吧,侦探小姐。”
可现在,正是顶着同一张脸的同一个人,正坐在她床边,皱着眉头,手指笨拙地缠绕在黑发中,隐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打结了,”男人突然开口,很无奈地,朝另一边伸出手,“梳子。”
新子的目光转过去,定睛一看,喔,原来是在编麻花辫呀。
嗯?!哪里不对吧!
难道他并不是杀手,而是……
惊恐的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
其实他们是贩卖少女儿童的秘密组织,或者是内心变态的跟踪狂,终于找到机会对她下手。
不不,哪怕是遇上邪恶杀手,都比落到变态狂的手里要好得多。
新子绝望地闭上眼睛,心想这一定是梦。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也没有从某一场梦中醒来。
耳边还一直有个声音在叽叽喳喳:
“大哥,你这里错了,教程不是这么写的。”
“啊大哥,掉了,头发掉了!”
“大哥!你快把人家头发薅秃了!”
什么?岂有此理!
一瞬间,对头发的担忧超越了一切。新子垂死惊坐起,头皮又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刺痛一闪而过。
这一举似乎把对方也惊到了,动作顿了顿,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接着,新子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头发垂落下来,披在了肩上。
她抬头对上银发男人冰冷的眼睛,后颈又是一凉,心跳得很快,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不自觉地抱起膝盖,浑身绷紧,冲对方怒目而视。
太冲动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莽撞,咬紧牙关,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报告大小姐!”
不等银发男人开口,旁边的黑衣男举起手,手掌心里颤颤巍巍地托着三根发丝,一脸悲痛地:
“琴酒大哥不小心扯下了您的头发,但他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您要罚就罚我吧!”
新子迷惑地转向他。
有那么片刻,她分不清他到底是蠢,还是一个隐藏很深的绿茶心机男……
等等,大小姐又是什么情况啊?!
她缓缓转头,从这边看向那边。
只见被称为“琴酒”的男人安如泰山,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一手握着梳子,一手举着一本《最全的日系少女编发教程》。
昏迷前,她见到的银发男人穿着黑风衣,戴着黑礼帽。如今他的打扮丝毫没有变化,连声音都是同样的冰冷,隐约带着血腥味。
“闭嘴,伏特加。你把她吵醒了。”
“……对不起!”
伏特加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
弯腰时,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外套下鼓鼓囊囊的痕迹显露出来,那的确是……枪,没错。
新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就算对方对她有所企图,也不会这么温柔,这里可不是什么《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片场。
排除所有不可能,还剩下一种可能性:
她穿越了。
这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
为什么自己出现在陌生地点,为什么身上的伤消失了,又为什么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特别……
琴酒没理会他的同伴,低下头,放下那本教程。
新子僵硬地看着他朝自己伸出手,来到肩膀,轻轻托起那半成型的辫子,另一手放下梳子,黑手套里魔术般地出现了一个粉色兔兔的发圈。
他认真而仔细地将发圈绑上去,唇角向上提了提,似乎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看起来,他的表情更狰狞了……
他尽力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别怕,BOSS将您托付给我们,我自会遵守誓言,绝不让您出任何闪失。”
救命啊,就算是异世界,这也绝对OOC了吧?!
新子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躺了下去,两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