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尽珩于琴前坐定,纤细双手轻覆于琴弦之上,刚欲勾弦弹起,却突然止了。
看好戏的人皆做好准备,舞池中的谢如芸也做好了准备,就等他乐起了。
见他无动,皇后暗含讥讽:“怎么?楚小姐后悔了?”
想跟芸儿比才艺,你只会死得难看至极!
霍尽珩却笑了,那笑容展现在楚檬面上,为楚檬的倾色容颜更添绝美。
这张琴被人动了手脚。
这后宫女人的手段啊,低劣。
懒得搭话,素手拨琴弦,曲乐骤起。
与此同时,舞池中央的谢如芸亦挥衣舞袖,翩翩起舞。
乍一看,一乐一舞甚为和谐,众人似乎也皆醉心欣赏这“和谐”的表演。
然实际上怕不少人都在等好戏上演。
当然,既是自己亲自出马,霍尽珩自然不会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失望。
乐峰一转,原本舒缓的曲乐突然如风驰电掣,激昂转急,节奏比开始快了三四倍不止,那大气磅礴如重锤击鼓,似带人入了刀光剑影之境。
弹曲子,节奏快了亦可成调,但对谢如芸这种淑女跳舞而言,要将舞蹈节奏跟着乐曲加快三四倍,原本的翩翩起舞顷刻变成了疯魔乱舞的既视感。
好戏是上演了,却是以众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形式上演。
乐曲依旧急促高昂,仍可入耳,至于舞蹈嘛……自席间交头接耳的窃笑便可知,怕是够作半年的笑料谈资了。
剧情完全跑偏,超出了万静姝的掌控,这位皇后的脸上已压不住愠怒,猛地一掌拍在席桌上。
楚檬此举明显就是在打她的脸!
恰此时,乐声一个收尾,戛然而止。
也许是这收尾太突然,舞池中的谢如芸根本没料到,所以当乐曲停了,她还在舞,慢了一拍才停下。
整个人有些摇晃,还直喘粗气,秀发衣裳皆已显凌乱。
霍尽珩并不将皇后的愤怒放在眼里,只如不知一般,夸道:“娘娘这时辰掐得极准,一掌落下,正是此曲完结时。”
随即看向舞池中凌乱的谢如芸,表现出惊讶:“谢小姐你这……”
转而“赞”道:“不愧为京城第一舞女。”
寥寥数字,初听是赞,细品却是讥讽至极,好比利剑剜在谢如芸身上。
先是宫门前,再是宴会上,这口气她谢如芸如何咽的下去!
“楚檬你太过分了!”
但作为高门贵女,还有这么多人在看,她不能露出獠牙利爪,所以只能加重语气表达愤怒。
转而看向皇后:“姑母要给芸儿做主。”
只是还不待皇后开口,霍尽珩先抢了话语:“谢小姐身为丞相之女,原来也不过如此,技不如人不虚心进取就算了,倒是把告状这一套玩儿得挺溜。”
刚刚的暗讽已经被霍尽珩挑成了明嘲。
“楚檬你好大的胆子!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吗!”
“楚檬”这高傲无礼的态度在万静姝看来,明显就是在撕她的脸。
此前魅惑太子在先,如今大不敬在后,她堂堂一国皇后,岂容一个卑贱的罪女如此作威作福。
“来人!将她给本宫拉下去,好好教教她尊卑礼仪!”
霍尽珩似乎并不畏她,直言:“并非小女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随即伸手勾断那根被动了手脚的琴弦:“我本不惹事,奈何总有人为我设局。”
此一举一言,他是要将皇后推到台面上,毕竟这琴是皇后的人亲自奉上的。
接下来,他要给她一个台阶下,于是又道:“娘娘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是否也该为小女做主?”
如此一来,他才有机会进入他真正的目的。
摆开已经押上来的太监的手,面向皇后,看似有敬,申诉道:“冷宫虽僻,却也在后宫之内,在娘娘的管辖之中,小女自被打入冷宫的月余以来,屡遭暗杀,甚至霍督主也被牵系其中,如今因小女于霍督主有用,方得他救出冷宫,但这幕后黑手终究是隐患,遂小女恳请娘娘能为小女做一回主。”
暗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突然被人提到明面上来谈,无论是不是凶手,皆免不了心惊。
万静姝没想到楚檬会直接牵出冷宫的杀伐遭遇,更没想到她会直接求助于自己。
在这皇宫之中,最想要她死的人,就是自己。
若单是对付楚檬还好,如今牵扯到霍尽珩,她似乎就不得不找一个替罪羊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事。
“听说当初霍督主去冷宫时,恰逢有宫女欲毒杀你,幸得霍督主搭救,你才逃过一劫,反倒是那宫女服毒自尽了,可有此事?”